柳大龍道:“您以為他七個會找到局子裡去?”
燕十二道:“我敢說他七個一定會去。”
柳大龍霍然一驚道:“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燕十二道:“遍數北京城,平日哪一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七個平日驕狂自大,哪甘吃虧?只怕是一點氣都咽不下,我看準了這一點,逼得他七個不得不找到鏢局去。”
柳大龍口齒啟動了一下,還待再說,突然,前面的人群像是碰見了一條毒蛇,紛紛四下走避,快得跟一溜煙似的。
燕十二道:“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兒了?”
柳大龍目光一凝,道:“咱們運氣好,七怪裡的老三。”
燕十二抬眼一看就看見了,前面不遠處,一個棚子前站著兩個人,這兩個人是一男一女,女的站在棚口,背向著棚子,男的站在女的前面,面向著棚子,任何人一看就知道女的剛打棚子裡出來,被那男的擋了道兒。
女的,是位十八九大姑娘,穿一身藍緞面的棉襖褲,長短寬窄合身,襯托得那嬌軀纖小婀娜,尤其那柳腰,難以盈握,一排劉海兒,一條大辮子,烏油油的,沒一根跳綠絲,低著頭直望著腳下那雙繡花鞋,手裡捏著塊花手絹兒,紅雲泛耳根,不勝嬌羞。
男的,廿多歲個年輕漢,長得挺體面,皮白肉嫩,唇紅齒白,挺俊,賽過大姑娘,那臉蛋兒,擰一把能擰出水來,上身是件皮襖,下身是條窄褲,頭上是頂三塊瓦,腳下是雙長統靴,腰裡—扎條寬皮帶,皮帶上還掛著一把帶鞘的短刀,那柄短刃,鯊魚皮鞘,尺寸跟匕首差不多。
他揹著手,嘴角噙著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直盯著大姑娘。
按說著那年輕漢揹著手站著沒動,大姑娘是可以從他身邊繞過去的,可是不知怎地,大姑娘就不往前挪一步。
燕十二道:“這就是老三脂粉花三郎?”
柳大龍道:“是的,燕爺。”
燕十二道:“那位姑娘是誰家的姑娘,認識麼?”
柳大龍道:“棚子裡說書的,金嗓玉喉桑四寶的獨生女兒,這妞兒學了她爹那一手絕活兒,已有七八分火候,在這天橋一帶,小金嗓玉喉比老金嗓玉喉還叫座兒。”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我聽它—回去,要不要跟我一塊兒進去坐坐?”
柳大龍道:“您只要我去,我就跟著您走。”
燕十二微微一笑,揹著手邁步,灑脫異常的往那座棚子走過去。
這時候那脂粉花三郎伸了手,伸手向大姑娘那拿花手絹兒的玉手抓了過去。
別看大姑娘紅泛耳根低著頭,姑娘她機靈得很,玉手往回一縮,只縮回了一點兒,人也站著沒動,眼看脂粉花三郎那隻手就要碰上大姑娘那欺雪賽霜的一隻玉手。
燕十二緊跨一步而至,左手一抬,正好架住了脂粉花三郎那隻手,道:“朋友,請讓讓路。”
脂粉花三郎為之一怔。
燕十二望著大姑娘又開了口:“姑娘,裡頭有座兒麼?”
大姑娘微微點了點頭道:“有,您請進。”
燕十二道:“煩勞姑娘帶個路!”
他的意思是為大姑娘解圍,讓大姑娘趁這機會進棚子裡去,孰料——
大姑娘頭一抬,那吹彈欲破的嬌靨上猶掛著幾分紅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略一眨動,側身讓開了進棚路。
燕十二一怔,旋即一笑說道:“要不是姑娘不夠聰明,便是我管錯了閒事。”邁步就要往裡走。
背後伸來了一隻手,搭在他肩上。
燕十二轉過了身,伸手遞出了一物,那赫然是脂粉花三郎腰裡那把匕首,脂粉花三郎腰間鞘還在,刀沒了影兒,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燕十二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