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會再見的。】
分別時她是這樣的說的。而正如她所說,他們真的再次相遇了。
“為什麼你們都把我當小孩子……媽媽也是,那個討厭的弗萊堡伯爵也是。”
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芙洛拉乾脆自暴自棄地向他倒起了苦水。
“為什麼不相信我呢?媽媽為什麼不相信我?她要求我去做的我都有做好,我不想讓她失望,可她還是對我很失望。
“她覺得埃德加在利用我,在騙我。可是埃德加沒有,我相信他。為什麼母親不能相信我對他的判斷呢?
“我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啊,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該怎麼做……”
她越說越覺得委屈。這幾天她一直極力避免自己去想這樣,但此時對著斯雷因卻忍不住了。她擔心榮格,擔心母親,還有一種自己什麼都無法做好的挫敗感。斯雷因此時的“你還是個孩子”言論,就像是在證實她對自己的懷疑那樣,好像在說她確實是個什麼都不懂什麼的幼稚孩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試圖解釋,見她發紅的眼眶也有些慌了,“我希望您能夠無憂無慮,永遠開開心心,不知道什麼是煩惱……”
芙洛拉聽著,突然不以為意地哼笑了一聲。那笑聲中帶著的冷意讓斯雷因不由得一驚。
“那是不可能的啊。”她說。
……而且她也不希望那樣。
她不希望他把她看作是個對黑暗一無所知的孩子。
她懷抱著心中不可告人的秘密,按捺住自己看向他的渴望,唯恐自己看向他的神情會暴露她最隱秘的情感。
如果她真像他說的那樣,又該如何去了解他內心的寂寞,融化他眼中的哀傷呢?
這樣的念頭在腦中浮起後,她為自己的自作感情感到一絲自我唾棄。她煩躁地搖搖頭,閉上了眼睛。
享受著片刻的寧靜,傾聽著自己心跳的聲音和他的呼吸聲的合奏。他無聲的陪伴讓焦慮了一整週的她總算感到一絲放鬆,平靜下來後,一直強行壓抑著的疲憊感湧現,她竟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境像是迎合了她的心境那般,混亂而毫無頭緒。她雖然睡著,卻一點都不安穩。
睡夢中,她隱約感覺到安柏在玩她的頭髮,它經常這麼做。她有些煩躁地捉住了它,翻身將它拎到了懷裡。
抱著暖暖的小動物,她總算睡得踏實了些。被睏意籠罩著的她,在持續近一週的精神衰弱後總算能夠安穩地入睡了。
她睡得很沉,近兩個小時彷彿只是一眨眼的事。當她迷迷糊糊地揉著眼,從草坪上爬起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不過睡了五分鐘。一覺醒來神清氣爽,之前困擾著她的鬱結也如雨後的晴空那般,全都散去了。
可是當她發現自己抱著的不是安柏,而是斯雷因的手臂時,剛剛恢復過來的愜意頓時煙消雲散。
不知何時他也平躺在了草坪上,枕著手臂睡著了。他的另一隻手被箍在了芙洛拉的懷裡。兩人的距離不遠不近,但看到他放下一切防備,以最為放鬆的姿態出現在她眼前,她的心裡著實慌亂了一陣。
好在他沒有醒過來的意思。意識到這點芙洛拉起了貪念,悄悄又躺了回去。
她側身躺著,看他熟睡的側臉。之前她不敢仔細瞧他,只覺得八年的時光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幽閉的監牢的生活使他遠離陽光,衰老的腳步也放慢了許多。但此時看來,也並非一絲痕跡都未曾留下。他眉間有著淺淺的痕跡,芙洛拉知道那是在經歷太多的愁苦與悔恨後餘下的。
“‘你是我麵包上的黃油,……’”
不知怎地,她忽然想起之前榮格提到過這樣一句話。她沒有記住出處,但這句話卻牢牢記下來。此時浮現在腦海中,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