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參軍的,家中仍有雙親盼他光耀門楣,現如今他已是騎郎將,自是早該捎個家信回去的,便淡淡笑道:“早該如此,我既與大哥結義,也該捎些禮品過去略表心意。”
唐紹義見阿麥唇角雖彎著,眼中卻顯傷色,猛地記起阿麥已是父母雙亡孤身一人來,生怕再引她傷懷,忙打岔道:“先不說這些,你可有要買的?今兒一併挑了,大哥掏錢。”
阿麥如何不知唐紹義心意,她自己也不願久浸在傷感之中,當下撫掌笑道:“大哥好生大方,既然這樣說,我可要好好訛你一筆,反正朝中剛給咱們江北軍補齊了餉銀,大哥賞賜又多,白白放著也是生不出仔來。”
唐紹義笑笑,只說道:“好,你看中什麼,只管拿就是,大哥付賬。”
兩人說笑著走進西市,果見裡面繁華不比別處,除了衣、燭、餅、藥等日常生活用品外,還有許多胡商開設的珠寶店、貨棧、酒肆等,他二人一時都看花了眼,隨著人群邊走邊看著,倒也是少有的愜意時光。
唐紹義參軍前是個鄉下小子,參軍後先在小城漢堡供職,後又隨江北軍轉戰各地,卻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集市,一時也不知該給家裡買些什麼回去,只見到了新鮮玩意都要問阿麥一句要是不要,阿麥時而搖頭時而點頭,指揮著唐紹義買東買西,一會兒的功夫兩人便買了許多。給唐父的文房四寶,唐母的錦緞布匹,甚至連唐家小妹的胭脂水粉,阿麥都幫著他挑了出來。
阿麥自從十五歲時開始易裝流浪,後又從軍,一直過著刀口上舔血的生活,可畢竟是個女子,無論心智如何深沉,性子變化多大,卻究竟壓不住女子的天性,一旦逛街購物,難免會露出些女子的性情來,身後跟著人提物付錢,便恨不得將每家店鋪的東西都買些回去。
兩人一路逛著,不一時轉到珠寶行,唐紹義見著那些閃閃亮,花樣繁多的首飾頓時傻了眼,又是習慣性地轉頭問阿麥,阿麥低頭凝神細看櫃上的那些首飾,挑了些成色好做工精緻的出來給唐紹義,交代著何種首飾該送與何人。
那店鋪掌櫃在一旁看著,連聲讚歎道:“這位軍爺有眼光,說得也在行。”
唐紹義看向阿麥的眼光中便更多了些佩服與驚歎,阿麥忽地記起現在的身份,便覺得有些不自在,掩飾地用手握拳擋在嘴前輕咳了兩聲,轉過了頭又去看其他的首飾,視線滑到櫃檯角落裡一副耳環上時卻有些移不動了。這耳環不算華貴,用銀絲絞了翠綠的寶石做出花式,只不過貴在精巧。
阿麥記憶中的閘門卻一下子被撞開,往事潮水一般湧了過來……那時還小,也是看上了這樣一款耳墜,好容易央著父親買下來,回家後母親卻是不允她穿耳洞,後來,被她纏得緊了,也只是答應她說待到她十五歲及笄時便允她穿耳洞,再後來,她終盼到了及笄,卻沒能有機會穿上耳洞,而那對耳墜,也不知遺落在家中的哪個角落裡……
唐紹義那裡付過了銀錢,轉身看阿麥正對著一對耳墜發呆,看了看那耳墜又看阿麥,見她看得專注,只當她相中了,便問道:“這個可是也要買?”
阿麥猛地驚醒過來,連連搖頭:“不,不用,走吧。”
說完,竟連等也不等唐紹義,獨自一人轉身便快步出了店鋪。唐紹義心中奇怪,急忙拎著東西跟了上去,緊走兩步趕到阿麥身側,探頭一瞅看到阿麥眼圈有些發紅,竟似剛剛哭過。唐紹義不覺愣怔,他與阿麥相識已久卻很少見她如此模樣過,現見她如此模樣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只傻傻地看著。
阿麥用手捂唇深吸了口氣,把心中傷感強壓了下去,轉頭對唐紹義笑道:“剛才風大迷了眼,沒事的,大哥。”
唐紹義人雖憨厚,卻是不傻,轉念間已猜到必是那對耳墜的緣故,當下拉住阿麥,沉聲問道:“那對耳墜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