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我們,不僅是我們天族,包括其它幾界修士都認為,人族修士是最為膽小最為貪生怕死的,他們將自己隱藏在法器符籙之後,為了提升修為保住性命增加壽元,會不擇手段煉製靈丹,為了保住在五界的一席之地,會不遺餘力迎合其它四界,甚至討巧求寵於天帝與凰,換得對自身的庇護。”
梓冰的聲音有些遙遠般,他注視著碑林,神識內再一次浮現最後的慘烈。
“可我們都錯了,我們誰也沒有想到,到最後真正關頭,不畏生死的是人族修士,那個永遠都沉默著微笑的千杳,會比任何人都狠,甚至狠過狠過天帝,他的父親,狠過我們天族。”
梓冰不去看張瀟晗,卻完全知道張瀟晗心中對他的恨意,他有些恍惚,好像再一次看到數十萬年之前的千杳,看到那個俊朗而清秀的人修面對著他時的凜冽。
明明張瀟晗的面目垂老,可這一刻,這個垂老的面容與千杳的俊朗驕傲微微重合,雖然外貌不同,但骨子裡的傲氣卻一模一樣。
“我殺人如麻,吞吃下的人修與法器到麻木的程度,他們全不怕死也不畏死,明知道面對我,他們就是螻蟻般的存在,站在最前方的就是千杳,我從來沒有看過那樣的千杳。”
那一戰,不僅僅是天崩地裂海嘯襲來,也不僅僅是血流成河慘不忍睹,而是日月都不忍見到的殘酷,天地都為之動容,站在他身後的天帝情緒都忍不住波動,他也感覺到凰的痛心。
他的私心裡未嘗沒有停止這一切的念頭,他已經不是一個純粹的天族,但直到最後,他也沒有得到他所盼望的命令。
“就在妖界嗎?在你隕落的這片土地?”張瀟晗終於問了一聲。
“是的,就在這裡,人修踏在妖界的土地上,而妖族卻遠遠地避開,任憑戰火撕裂了人界與妖界的通道,我看到通道內源源不絕的人修前來,有一刻我懷疑他們都是被控制了的,就如我們天族。”
梓冰搖搖頭,“一直都是懷疑,而到現在,我終於確定了,他們都是心甘情願將自身葬在我的身體內,只為了我的隕落,凰最器重的法器隕落在這裡,永遠化為山石而無法復活。”
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張瀟晗也無法說出她此時複雜的心情,若是真要說出一句公正的話,唯有將心比心。
站在梓冰的角度,她能體會到剛剛誕生自己思想,骨子裡卻不願也不肯背叛的凰的矛盾想法,在看到前仆後繼的人修為了某種他不理解的大義赴死時的絕望,但站在人修的角度,這個比山還要高大的巨人,便是他們赴死的決心。
上古之事拿到現在來說孰是孰非根本就沒有必要,站在不同角度有不同理念的人是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的,就如張瀟晗所認為的那樣,任何一個世界都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對與錯,有的只是人心的善惡。
沒有設身處地,她只能緬懷這些前輩的壯舉,敬佩他們赴死的決心和信念,她也不想設身處地,可她卻是知道的,她正在一步步被推向她並不願意走的道路上,不論她有沒有赴死的決心與信念,歷史最終會在她面前重現。
她正在一點點揭開上古戰爭真相的面紗,正在迫不得已中一步步接近真相,這個過程將會如上古戰爭一樣殘忍,不僅僅是對她,還有所有復活了或正在復活的、知道真相或不知道真相的上古修士。
這就是天帝想要看到的?他一手創造的世界,最終毀在他自己的手裡?
“為什麼?戰爭因何而起?”張瀟晗聽到她自己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鎮靜。
“因何而起?”梓冰輕輕重複一句,“自然是因為……”他忽然停住了。
因為什麼?他忽然發現,他竟然自始至終都不明白戰爭的緣由,他一直都是凰的法器,只要凰一聲令下就會衝出去,他並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