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連老爺子乾脆地點頭。
一家人起身,剛剛邁步。就聽見周氏又發出哎呦的一聲。這一聲,更加悠長、響亮,比前兩聲更加讓人難以忽略。連蔓兒從側面看過去,可以看見周氏此刻正緊閉著眼睛,而一雙手的手指卻在飛快地絞纏著。
連蔓兒暗暗腹誹,還正因為周氏今天沒刺連守信,覺得她轉性了。那怎麼可能那,這不,又開始要作怪了。
“你這是咋地啦,有話就說。”連老爺子看了周氏一眼,高聲道。
“我能咋地,我還能咋地?”周氏終於抬起頭來,衝著連老爺子發作道,“誰把我當個人,誰那眼睛裡還有我。我老不死的,沒人待見。哪像你,是個香餑餑。”
這個話在此時此刻說,就相當的有意思了。
“又咋地你啦?”連老爺子無奈地皺眉,“在這個家裡,天老大、地老二,你就是老三。你不把別人咋地就算了。這好好地,你又鬧騰個啥?有啥話,你就不能好好說?”
“我說話,我說話人家就當是放屁,當我是老豬狗那,我今天閉上眼睛,明天就能把我給扔溝裡。”周氏惡狠狠地道。
“哎呀,這是咋回事?”連蔓兒就故作驚訝地道,“我們沒住這院子裡,是發生了啥我們不知道的事了,這院子裡,是誰給我奶氣受了?”
連蔓兒這麼說著,一家人都心領神會,將懷疑、譴責的目光投向老宅眾人。
“沒有,沒有的事。”連守仁、連守義等人紛紛道。
“你們是不知道是咋地,這天天把俺們罵的,俺們誰敢還嘴。家裡啥事,還不都是她說了算。”何氏更是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眼看著這話題就要被連蔓兒引到別處,周氏在炕上終於著了急。
“……把我扔出去,席子也別給我,就把我光身扔溝裡……”周氏乾打雷不下雨地嚎道。
連蔓兒咋舌,原來周氏是看著連老爺子的棺材和裝裹都有了著落,她著急起自己的來了。可是她又沒有臉直接朝連守信要,又或許是覺得直接要失了她的臉面,就這樣耍賴、鬧騰。
畢竟,老宅有房有地,周氏手裡有一家的積蓄,而那筆積蓄在莊戶人家來說是筆鉅款。而連守信這一家早就分了出去,而且對老兩口子已經奉養的很周到了。再讓連守信一家準備老兩口子的棺材和裝裹,這是很過分的。
知道過分,還要,而且還是採用這種方式,這是典型的周氏邏輯和作風。
若不是要敬老,若周氏不是連守信的親孃,連蔓兒對周氏只有鄙視,除此之外,甚至一句話一個眼神都不想奉送的。
“你說啥的,磕磣巴拉的。”連老爺子對周氏斥責道,又略壓低了聲音,“這不還有我嗎?”
連守信將他的這些身後事包攬了下來,家裡還有存銀,足夠為周氏準備了。
“你、你都土埋半截了,你顧你自己都顧不過來,你還能顧我。我命苦啊,沒嫁個好漢子,沒生幾個好孩子,我死後埋溝裡……”周氏又幹嚎道。
連老爺子的臉就黑了。
連蔓兒一家相互看了看,只有苦笑。
“奶,你老彆著急。這都給我爺準備了,還能不給你老準備嗎?”五郎淡淡地道,語氣可比方才跟連老爺子說話時的疏離了很多。
沒辦法,連老爺子不管怎麼樣,還會時時講究一個“臉”,對孫兒輩們也好言好語,但是周氏卻從不給別人臉,以為她覺得這樣自己才最有臉。而對連蔓兒幾個,周氏也沒有過什麼溫情。即便是假裝的都沒有過。
“娘,這不今天正趕上我爹看中了板子嗎,有我爹的,哪能沒你的?”連守信也道,“這兩天,我就再買一塊來,把你二老的一起打了。”
周氏立刻就盯緊了連守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