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央央象幼狼般含糊地哀號著:&ldo;你騙我,你騙了我十年,怎麼會好?怎麼可能好?&rdo;
抱著她,袁梅也哭了,空蕩蕩綠茫茫的房間裡,年輕的在放聲號啕,年老的在無聲凝咽,只是全都一樣傷心欲絕,又是筋疲力盡的半天,宋央央終於再次入睡,上了一天班,回家又要照顧央央的宋遠明,已經一頭栽倒在床上昏睡過去,可是袁梅緊張地衝進書房,在書桌下一個紙箱裡翻騰起來,她知道,頂多三小時,央央還會再次發作,所以,她要抓緊一切時間,紙箱裡是宋央央從小到大的一些檔案,卡片、信件、考卷、證書、獎狀、日記,當整個書房地面上一片狼籍時,袁梅終於從那箱故紙堆中找到了她需要的東西,那是一本16開淡綠封皮的筆記,扉頁上寫著:央央的1999-2000年,這行字下,貼著俏皮的維尼熊貼紙,抱著蜜罐喜笑顏開,彷彿在敘說那個豆蔻年華的少女,曾有過多麼美麗與輝煌的憧憬,本來袁梅打算和央央直接談曹柬的事,可是今天下午看見央央的慘狀,她實在沒法開這個口,這麼多年,她只和央央提過一次曹柬的事,那是十年前,畢業匯演的前一晚,她擔心央央明天的演出,會受到曹柬自殺這件事的影響,在臨睡前敲了央央的房門,央央穿著睡裙,一言不發地開了門,又回到床上直挺挺躺下,將被子一直拉到下巴,眼睛盯著天花板,
十年舞(6)
袁梅緩緩坐在床沿上:&ldo;明天的演出,準備得還好嗎?&rdo;
&ldo;還行吧!&rdo;央央不看她,
&ldo;曹柬那件事,你別放在心上!&rdo;
&ldo;嗯!&rdo;
&ldo;媽媽一直想問你,她是怎麼死的?&rdo;
央央就這樣突然發作了,象彈簧一樣坐起來,雙眼冒著怒火:&ldo;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吧,你是不是象她們在背後議論的一樣,說是我為了跳吉賽爾,害死了她?&rdo;
&ldo;告訴你,我沒有,她受傷以後,是學校裡非要我頂替她,我拒絕了,他們就一直說一直說,你以為我做別人的替身,心裡好受嗎?那段時間,本來跳黑天鵝雙人舞的我,沒日沒夜都在排練吉賽爾,曹柬割脈的那夜,我一直練到三點鐘,不信你女兒的話,你可以問葉老師,去呀!你去呀!&rdo;央央全身顫抖,臉上滿是淚水,拼命地推袁梅,力氣大得駭人,
袁梅幾乎被推得摔倒在地上,只有狼狽地退出門,呆立在門口,聽見裡面傳來女兒嚶嚶的抽泣聲,有點難堪地隔門安慰:&ldo;媽媽怎麼會不信你?全世界的人不信你,媽媽也信!別想了,啊?乖,明天還要表演呢,我們央央是最棒的……&rdo;
嘴巴都快說幹了,央央的哭聲才漸漸低下去,最後她帶著濃重的鼻音說:&ldo;媽媽你快睡吧!我沒事的。&rdo;
當天她並沒有想到,從第二天起,全家的生活便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此以後,她再也沒有這樣的閒情逸緻,來過問曹柬的事,
袁梅就這樣伏在書桌的檯燈下,急切地翻閱起央央的舊日記,她記得畢業匯演在99年6月15日,曹柬是6月8日凌晨自殺的,翻到央央當天的日記,大概因為心情不好,筆跡非常凌亂,袁梅很吃力,才能看明白寫了些什麼:
柬真傻,不就是一點輕傷嗎?醫生都說了,只要休養六個月,還是可以跳舞,為什麼要這麼做?六個月後,有多少出吉賽爾,多少出天鵝湖,多少出胡桃夾子,都在等著你,柬你真傻!我不為你傷心,我也不可憐你,選擇自殺的人,太脆弱,經不起風浪,總有一天會折翼,只不過你早一步罷了!
合上日記,袁梅更加堅定了決心,就日記來看,宋央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