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慧也不生氣,拍拍婆婆的後心,低眉順眼地回答:“媽,我不扯,就給你扯。你那麼辛苦,天天幫我們帶孩子看家,扯點花布怎麼不行?就是金布銀布,媽你喜歡,我們也得扯給你穿。”
章奶奶腰板一挺,見媳婦這樣乖巧,心中頓時無比熨帖。她拍拍羅慧的手,眼神反倒多了些憐愛。她就喜歡羅慧這乖巧的勁兒,人漂亮,家務活也好,嘴甜,關鍵的是能聽訓,還守得住家。不像老大家那個,成天不三不四的,男人們去砍樹也要攙一腳,鄰村工廠招臨時工也有她的份。心思還多,一天到晚惦記家裡那點房子和地,要不是早早把老大一家分了出去,她現在的日子肯定是沒那麼好過的。
可這就是冤孽,討債鬼養出一窩小討債鬼,爹媽沒從自己這兒摳走錢,就換了小崽子來耍滑頭。章奶奶每想起縣城醫院裡自己和大兒媳婦打的那一場架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為了日後家裡的生計著想,給她錢她也不要來看這一屋攪家精。
羅慧給章凌志遞了個眼色,暗示他穩住婆婆的情緒,自己朝天翻了個白眼。
老天不公,她為一家子老小每天汲汲營營,遇上像現在這種哪哪兒都要花用的時候更是連覺都睡不好。可老天卻偏偏看不到她為生活付出的努力,一股腦將什麼好事兒都送給那些不知好歹的假清高。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到底差在了哪裡?她比大嫂聰明年輕漂亮,比她會說話,比她會做人,頭胎就生個兒子,往後更是為老章家盡心盡力打點一切,可除了自家人,全村竟沒一個真心看得起自己的。憑什麼?
就因為她分家把好東西自己留下?笑話,單靠她一個人能做得到這些?要不是婆婆也站在自己這邊,哪怕自己耍盡心機呢,老大家也不會被剝成光棍趕出門。他們自己不會做人,連親媽都不偏幫,怪誰?這些村裡人遇上別人家的事情倒是唾沫橫飛說得好聽,真到自己身上,恐怕會比她做的更乾淨。
羅慧心中冷然。她很明白過日子最重要的是自己安逸,外人的嘴再快,也沒法插手指點她該過什麼生活。可人這東西,誰還沒三兩脾氣呢?每天做那些長舌婦茶餘飯後的談資,出門做些什麼背後都有人指指點點,遇上同村村民聊天時對方眼神閃爍……這些,擺在誰身上也都是沒法輕易嚥下的。她聰明歸聰明,卻沒法說服自己嚥下這口氣!
因為章澤住院那件事,現在村裡都笑話她是殺人犯,背後說她心腸歹毒,說她冷血無情。可只有羅慧自己才明白自己是被冤枉的,那些閒言碎語本就不該讓她來承受!原本一切都計劃的那麼好,章澤落水的事情那樣輕描淡寫地解決為什麼不行?自家兒子不用受到譴責,章澤又不會有生命危險。等到這股風頭過了,她再偷摸給老大家送點菸酒糖果,也算是感謝他們代人受過。可現在,非但自家兒子蓄意謀害章澤的罪名被蓋棺論定,自己還揹負起那些莫須有的罵名,原本計劃好的蓋房錢也拿來做了賠償,自己更是變成一個“坐過牢”的殺人犯!
只要一想到這些,她對於謀奪章澤一家的改簽款就完全沒有了半點罪惡感。這是他們欠她的,老天不幫忙,那她就自己來討,因果報應,自己本該拿的心安理得!
羅慧勾起唇角,如同頭頂刺眼的陽光那樣,只覺得前景盡是美好。她掏了掏手提包,從包裡取出一張被精心疊放的的信封。信封表面微黃,右上角貼著郵票也蓋上郵戳,四處都是書寫擦蹭的汙痕。而她的目光,則牢牢頂在信封正中的收件人地址處。
淮興市河濱區解放路江南皮革廠後樓。
她微微笑了。世事本如此,未經一番徹骨寒,哪得梅花撲鼻香?
☆、第二十章
章澤的學校位於淮興市埠城區建國南路當中。沿著河濱走,距離市中心中山路大概一條街的距離。
就是這一條街的距離,生生將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