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起了就在不久前自己與那個神秘詭異的男人做的交易,男人讓他當自己的實驗體,往他的身體裡注射了某種藥劑。
他還記得,他當時問衛陵南那種藥劑是什麼。
也許是衛陵南認為他永遠高搞不明白那種藥劑到底真的是什麼,所以帶了點無所謂的態度對他解釋「這是一種混合了微量斯卡塔納生物活性成分的藥劑,我很少進行雄性體實驗,因為地球上的雄性體都不夠強壯,達不到我的實驗要求。很幸運,陸時鋒先生,你足夠強壯,能夠成為我的實驗體。這個藥劑是我想看看那種生物活性成分和雄性體結合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它可以作為和雌性體結合實驗的對照組。」
其實,陸時鋒並沒有很明白他在說什麼。
只大致知道,衛陵南在進行的是一種危險的人體實驗。
他把他成為「雄性體」,而不是「男性」,證明這個實驗除了人類以外應該還有其他的樣本,而在衛陵南的眼裡……
人,和動物,大約是沒太大區別的。
這樣的思想很危險,毫無疑問,衛陵南是個危險至極的人物。
但陸時鋒還是同意被注射實驗藥劑,這是他欠蘇星羽的,為了治好她的臉,他願意付出這樣的代價。
但此時,陸時鋒忽然有些不確定了。
他的大腦越來越昏昏沉沉,握著方向盤的手也抖得厲害。有好幾次,他都險些衝出盤山公路外的懸崖,在狂風驟雨裡,那輛黑色的賓利車就像一葉搖搖擺擺的小舟,驚險萬分。好不容易開下了危機四伏的盤山路,陸時鋒再也支撐不住,一打方向盤,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把車停在路邊的一棵傾倒的大樹下,渾身都被冷汗濕透。他的手發著抖,不知道是因為藥劑的作用還是疾病的原因幾乎就要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他翻出自己的手機,吃力地翻到通訊錄,按下衛陵南的號碼。
大風大雨之夜,所有地方的訊號都很差。
陸時鋒已經做好了等待許久才能接通的準備,可是奇異地,這臺手機連線衛陵南的訊號出奇地好。
電話那頭,傳來衛陵南清晰的聲音「喂,陸時鋒?」
「你到底給我注射的是什麼藥劑,」陸時鋒渾身都在發冷,出虛汗,就連說話也必須耗費極大的努力,他望著窗外瀑布般的大雨,斷斷續續地說,「我……我……」話說到一般,視線不經意落在自己扶著方向盤的手上,瞳孔猛地一縮。
他看見自己原本修長的手指扭曲變形,竟像是某種遠古龍類或是巨蜥的獸爪,露在襯衫袖口外的手腕、手掌和手指上都覆蓋著黑色鱗甲,帶著倒刺,已經完完全全看不出人類的模樣了。他心頭巨震,車窗外有電閃雷鳴炸響,他想撩起自己的衣袖看看手臂的樣子,然而,只一個細微的動作、甚至沒用什麼力氣——那半隻精工細作的襯衫衣袖就被他扯碎,片片布條在死寂的駕駛室裡翻飛。
他盯著自己的手臂。
同樣覆滿了黑色鱗甲,堅硬,冰涼。
他的心也冰涼,另一隻完好的人類手緊緊握住電話,那電話竟然「咔嚓」一聲輕響,一下子就被他捏得粉碎。
這不是人類該有的力量。
他神色沉沉地望著手裡化作齏粉的電話殘骸,向來冷靜的大腦裡竟一團混亂,他……他這是怎麼了,要變成什麼怪物了麼?
身體深處,五臟六腑錯綜複雜的翻騰已經轉為更清晰的痛苦,彷彿有熔岩在沸騰,煉獄般的疼痛讓人無法忍受。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撕自己的面板,指爪在胸膛上留下深深的血痕,屬於人類的溫熱猩紅的液體滴到身上,讓他的眼睛也一下子蒙上了一層血色,瞬間竟有了殺戮一切的欲。望。
又是一道驚雷在車窗外炸響。
他沉沉地嘶吼一聲,勉強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