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擁有一部數字BP機沾沾自喜之際,富人馬平志已經買了部愛立信GH398,黑不溜秋的那種,體積足有一小板磚那麼大,就這塊板磚當時價格是一萬三,照那年的標準能養活三個大學生讀一年大學。而等到四年級時馬平志又做了件讓所有人瞠目結舌的事——買了輛小車,桑塔納2000,不算太貴,前後花了20萬。那時馬平志已搬出宿舍,和陳菲兒住在北外灘一幢酒店公寓裡,每天早上上課前都能看到馬平志把小車停在教學樓前,然後和陳菲兒倆人戴著墨鏡從車裡鑽出來,神情冷峻,步履矯健,跟“駭客帝國”似的。馬平志沒走幾步就一個小回頭手中遙控鎖輕輕一按,“嘟、嘟”兩聲清脆電子聲應勢而響,實在瀟灑的可以,把旁邊剛停好腳踏車的教授看得直搖頭。
對自己的另一個好兄弟李莊明蘇楊一直抱著又愛又恨的態度,頗像魯老爺子對待阿Q之類的同志心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蘇楊一直堅持認為李莊明活錯了年代,這廝壓根不應該出現在實現了四個現代化的上海,更不應該出現在物慾橫流的二十一世紀大學校園,這分明是對我們李莊明同學的褻瀆嘛!你只要粗判斷他那點氣質就知道他應該活在上世紀八十年代中後期的象牙塔,想想那時的大學是多聖潔啊?動不動就是詩歌就是搖滾就是顧城就是失落的青春,滄桑得想讓你大哭一場,哪像現在大學生動不動就和你討論一夜情,上網騙女人,下海賺鈔票之類超世俗話題。對蘇楊這個觀點李莊明舉雙手雙腳表示贊同,桐城人李莊明從骨子裡無比痛恨時下充溢大學校園的物質和精神,他堅持認為電子產品的出現是反文明,物質的進步其實是精神的淪陷,而所有的慾望都緣於人心變態,他無比神往那個早已消失的一九八零年代,在他心中那才是青春少年靈魂真正的樂土——或者說,是他李莊明的樂土。無數次,蘇楊清晨從睡夢中醒來後看到的第一個場景就是李莊明抓著《海子詩集》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杜鵑悄無聲息流眼淚,那種執著和投入讓同為文人的蘇楊看了後很害怕,他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像李莊明這樣走火入魔從而成為公眾眼中的大傻B,所以他只能繼續睡覺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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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3)
大學四年李莊明一直作為怪人存活在同學心目中,其他同學第一次領教他的怪異在大一鄧論課上,當授課老頭搖頭晃腦口水噴射向同學描述共產主義美好之際,李莊明突然站起來大聲打斷老頭飛濺的吐液,然後紅著眼睛義正言辭抨擊共產主義,他說美好的社會形態只存在消失的過去,所謂的共產主義只是烏托邦式的謊言,李莊明的發言獲得了同學的掌聲,同時也獲得一個留校察看處分。對此李莊明很是不屑一顧,李莊明一直認為他身邊的人大多是昏睡者,包括那些自以為權威和英明的老師,而他則是眾多愚昧人中的清醒者,所以他瞧不起別人,認為這些人不可救藥,當然別人更瞧不起他,因為別人認為他是個瘋子。整個F大李莊明看得起的學生只有蘇楊一個人,在李莊明眼中蘇楊要比其他人好得多,他雖然不是很清醒但因為失眠睡不著所以還處於亞清醒狀態,所以李莊明很願意和蘇楊交流——很多次李莊明會半夜三驚把蘇楊從驚心動魄的性夢中殘忍搖醒,李莊明特親熱地拉著蘇楊手使勁往外拽說要和他到走廊上討論文學,起先倆人還不太熟蘇楊不好意思拒絕李莊明的熱情,於是強打著精神痛苦地從溫暖的被窩裡爬起來跟著李莊明到走廊,兩個人就穿著褲衩站在那裡討論文學,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兩人是同性戀準備進行性行為呢。李莊明博覽群書,才富五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開始先是強烈要求和蘇楊討論八十年代的朦朧詩,對於朦朧詩蘇楊只知道一句“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卻忘記是哪個混蛋寫的。於是當場遭到了李莊明無情嘲笑,蘇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