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省比別家報紙的訊息要早二十四小時。
高鄉醫院的實習醫生接著說:“有段重要新聞:泰伊番的兒子和前帝國禁衛軍的弗朗卻西尼伯爵決鬥,額上中了一倒,深兩寸。這麼一來,維多莉小姐成了巴黎最有陪嫁的姑娘了。哼!要是早知道的話!死了個人倒好比開了個頭獎!聽說維多莉對你很不錯,可是真的?”
“別胡說,皮安訓,我永遠不會娶她。我愛著一個妙人兒,她也愛著我,我……”
“你這麼說好象拼命壓制自己,唯恐對你的妙人兒不忠實。難道真有什麼女人,值得你犧牲泰伊番老頭的傢俬麼?倒要請你指給我瞧瞧。”
拉斯蒂涅嚷道:“難道所有的魔鬼都釘著我嗎?”
皮安訓道:“那麼你又在釘誰呢?你瘋了麼?伸出手來,讓我替你按按脈。喲,你在發燒呢。””趕快上伏蓋媽媽家去吧,”歐也納說,“剛才伏脫冷那混蛋暈過去了。”
“啊!我早就疑心,你給我證實了。”皮安訓說著,丟下拉斯蒂涅跑了。
拉斯蒂涅溜了大半天,非常嚴肅。他似乎把良心翻來覆去檢視了一遍。儘管他遲疑不決,細細考慮,到底真金不怕火,他的清白總算經得起嚴格的考驗。他記起隔夜高老頭告訴他的心腹話,想起但斐納在阿多阿街替他預備的屋子;拿出信來重新唸了一遍,吻了一下,心上想:
“這樣的愛情正是我的救星。可憐老頭兒有過多少傷心事;他從來不提,可是誰都一目瞭然!好吧,我要象照顧父親一般的照顧他,讓他享享福。倘使她愛我,她白天會常常到我家裡來陪他的。那高個子的雷斯多太太真該死,竟會把老子當做門房看待。親愛的但斐納!她對老人家孝順多了,她是值得我愛的。啊!今晚上我就可以快樂了!”
他掏出表來,欣賞了一番。
“一切都成功了。兩個人真正相愛永久相愛的時候,儘可以互相幫助,我儘可以收這個禮。再說,將來我一定飛黃騰達,無論什麼我都能百情的報答她。這樣的結合既沒有罪過,也沒有什麼能教最嚴格的道學家皺一皺眉頭的地方。多少正人君子全有這一類的男女關係!我們又不欺騙誰;欺騙才降低我們的人格。扯謊不就表示投降嗎?她和丈夫已經分居好久。我可以對那個亞爾薩斯人說,他既然不能使妻子幸福,就應當讓給我。”
拉斯蒂涅心裡七上八下,爭執了很久。雖然青年人的善念終於得勝了,他仍不兔在四點半左右,天快黑的時候,存著按鐐不下的好奇心,回到發誓要搬走的伏蓋公寓。他想看看伏脫冷有沒有死。
皮安訓把伏脫冷灌了嘔吐劑,叫人把吐出來的東西送往醫院化驗。米旭諾竭力主張倒掉,越發引起皮安訓的疑心。並且伏脫冷也復原得太快,皮安訓更疑心這個嘻嘻哈哈的傢伙是遭了暗算。拉斯蒂涅回來,伏脫冷已經站在飯廳內火爐旁邊。包飯客人到的比平時早,因為知道了泰伊番兒子的事,想來打聽一番詳細情形以及對維多莉的影響。除了高老頭,全班人馬都在那兒談論這件新聞。歐也納進去,正好跟不動聲色的伏脫冷打了個照面,被他眼睛一瞪,直瞧到自己心裡,挑起些邪念,使他心驚肉跳,打了個寒噤。那逃犯對他說:
“喂,親愛的孩子,死神向我認輸的日子還長哩。那些太太們說我剛才那場腦充血,連牛都吃不住,我可一點事兒都沒有。”
伏蓋寡婦叫道:“別說中,連公牛都受不了。”①
“你看我沒有死覺得很不高興嗎?”優脫冷以為看透了拔斯蒂涅的心思,湊著他耳朵說。“那你倒是個狠將了!”
“嗯,真的,”皮安訓說,“前天米旭諾小姐提起一個人綽號叫做鬼上當,這個名字對你倒是再合適沒有——
①伏脫玲所說的中(boeuf)是去勢的牛,伏蓋太大說的是公中(ta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