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一陣呀嘆一聲……
“我才看見一樁怪事……,全是偶然……”
寡婦道:“什麼事?”
“高老頭八點半在太子街,拿了一套鍍金餐具,走進一家收買舊食器舊肩章的銀匠鋪,賣了一筆好價錢。虧他不吃這行飯的人,絞出來的條子倒很象樣呢。”
“真的?”
“當然真的。我有個夥計出遠門,送他上了郵車回來,我看到高老頭,就想瞧瞧是怎麼回事。他回到本區格萊街上,走進放印子錢的高勃薩克家;你知道高勃薩克是個了不起的壞蛋,會把他老子的背脊樑雕成骰子的傢伙!真是個猶太人,阿披伯人,希臘人,波希米人,哼,你休想搶到他的錢,他把洋錢都存在銀行裡。”
“那麼高老頭去幹什麼?’,
“幹什麼?吃盡當光!”伏脫冷回答。“這糊塗蟲不借傾家蕩產去愛那些婊子……”
“他來了!”西爾維叫著。
“克利斯朵夫,你上來,”高老頭招呼傭人。
克利斯朵夫跟著高老頭上樓,一忽兒下來了。
“你上哪兒去?”伏蓋太太問。
“替高里奧先生跑一趟。”’
“什麼東西呀?”伏脫冷說著,從克利斯朵夫手中搶過r個信封,念道:送阿娜斯大齊…特…雷斯多伯爵夫人。他把信還給克利斯朵夫,問:“送哪兒呢?”
“海爾特街。他吩咐一定要面交伯爵夫人。”
“裡面是什麼東西?”伏脫冷把信照著亮處說,“鈔票?不是的。”他把信封拆開一點:——“哦,是一張債務清訖的借票。嘿!這老妖津倒有義氣!”他伸出大手摸了摸克利斯朵夫的頭髮,把他的身體象骰子般骨碌碌的轉了幾下,“去吧,壞東西,你又好掙幾個酒錢了。”
刀叉杯盤已經擺好。西爾維正在煮牛奶。伏蓋太太生著火爐,伏脫冷在旁幫忙,嘴裡哼著:
我久已定遍了世界,
人家到處看見我呀……
一切準備停當,古的太太和泰伊番小姐回來了。
“這麼早到哪兒去啦,漂亮的太太?”伏蓋太太問。
“我們在聖…丹蒂安教堂祈禱。今兒不是要去泰伊番先生家嗎?可憐的孩子渾身哆嗦,象一張樹葉,”古的太太說著坐在火爐前面,鞍子擱在火門口冒起煙來。
“來烤火吧,維多莉,”伏蓋太太說。
“小姐,”伏脫冷端了一把椅子給她,“求上帝使你父親回心轉意固然不錯,可是不夠。還得有個朋友去教這個醜巴怪把頭腦醒醒。聽說這蠻子手頭有三百萬,偏偏不肯給你一分陪嫁。這年月,一個美人兒是少不得陪嫁的。”
“可憐的孩子,”伏蓋太太介面道,“你那魔王老子不怕報應嗎?”
一聽這幾句,維多莉眼睛溼了;優蓋太太看見古的太太對她擺擺手,就不出聲了。
軍需官的寡婦接著說:“只要我能見到他的面,和他說話,把他妻子的遺書交給他,也就罷了。我從來不敢冒險從郵局寄去;他認得我的筆跡……”
“哦!那些無辜的女人,遭著災殃,受著欺侮,”伏脫冷這麼嚷著,忽然停下,說:“你現在就是落到這個田地!過幾天讓我來管這筆賬,包你稱心滿意。”
“哦!先生,”維多莉一邊說,一邊對伏脫冷又畏怯又爇烈的望了一眼,伏脫冷卻毫不動心。“倘若你有方法見到家父,請你告訴他,說我把父親的慈愛和母親的名譽,看得比世界上所有的財寶都貴重。如果你能把他的鐵石心腸勸轉一些,我要在上帝面前為你祈禱,我一定感激不盡……”
“我久已走遍了世界……”伏脫冷用諷刺的口吻唱著。
這時高里奧,米旭諾小姐,波阿萊,都下樓了,也許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