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
遙遙地望著池上的那一朵荷苞,秦素緩聲道:“這寂明居士當初意圖行刺,我一開始以為他是個瘋子,但從他其後的舉動看,他應當不是,否則他也不會跑。那麼,我們假定他是個思緒正常之人,他自是應該知道,我是不可能對一個要殺我的人放任不管的,早晚我都會查出他的來處。可是,明知如此,他卻還是堅持回到了上京城。這一點難道不古怪麼?”
阿忍先是怔了怔,旋即方才明白了過來。
的確,以這位寂明居士的宗師身手,他逃去哪裡都是行的,可他為什麼偏要回白馬寺所在的上京?
他的來處就是白馬寺,秦素事後馬上就查到了,這一點他應該能想到。若換了平常人,他是絕不會逃回自己老巢的,因為那樣很容易被人甕中捉鱉。
他就不怕被秦素派來的人抓個正著?
明知前途險惡,卻執意前行,那麼,他就一定有非如此不可的理由,或者說,他有著絕對的自信,可以在上京藏身。
確實古怪。
“殿下有什麼頭緒麼?”沉思了一會後,阿忍便輕聲問道。
秦素便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也想不出原因來,只是覺得,他此舉,必有深意。”
說話間,她便將手按向了額角。
那個模糊的念頭來得快,去得也快,她根本沒抓住,只隱約覺得,寂明回上京的理由,她應該是知道的。
兩個人再度沉默了下來,秦素信手拈起幾粒糕點,丟進了池中。
“殿下,殿下。”遠處忽然傳來了呼喚聲,驚醒了池邊二人。
秦素回首看去,卻見白芳華帶著幾個小宮人,自柳蔭下急急行來,看起來甚是匆忙。
“見過白女監。”一見她來,阿忍當先上前幾步,遠遠地便屈身行禮。
她不過是個異國雜耍藝者罷了,比白芳華不知矮了多少級,見了她自是要行禮。
好在白芳華是個有眼色的,知道這個異國女藝者很受秦素寵愛,此時自不敢怠慢,隔了老遠便笑吟吟還了半禮,復又笑道:“原來你們來這裡了,倒叫我好找。”
秦素閒閒而立,直到白芳華領著眾人走近了,方笑問:“白女監這是做什麼來了?如何走得這樣急?”
白芳華忙賠笑道:“殿下恕罪,我是來請殿下回去量衣裳的。那繡娘已然等在永壽殿了。”她說著便堆出滿臉的笑來,輕聲道:“我知道殿下不喜歡這些,只是,青蓮宴就要開了,那青蓮宴一開就是三日,殿下也住在牽風園,很該多置幾身兒衣裳替換著穿,這也是陛下之前就吩咐過的。”
原來是這件事兒。
秦素立時瞭然,一時間倒是頗為感慨。
前世時,她接觸青蓮宴尚在近十年之後,而這一世,這個時間卻提前了這麼久,久到她都沒意識到,青蓮宴即將召開了。
事實上,在這個盛夏時節,整個大都,或者說整個大陳,但凡有些臉面的且家中有適齡女子的家族,無不在為著青蓮宴而忙碌著,德勝門大街上最著名的幾家衣飾、香料以及水粉鋪子,那門檻兒都險些被人踏破了。
今年乃是青蓮宴大宴之年,眾才女們是要在宴上決出勝負來的,此刻的大都城可謂人心浮動、暗潮洶湧。那些冠族名門差不多都拿到花箋了,而剩下的那少量花箋,則正在被一股股暗中的力量撕扯著、爭奪著,簡直不亞於一場戰爭。
便在秦素量衣裳的當兒,大都城外亦有不少收到花箋的外地才女,乘著車、騎著馬,奔行在通往榮耀與顯赫的路上。
對於那些小族女子而言,透過青蓮宴一舉成名,進而登高凌絕頂,是她們改變命運最光明正大、也是最耀眼閃亮的一條路。而將於六月二十八日舉辦的青蓮宴,便是開啟了通往高處的一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