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也開始打起鼓來,視線再次轉向椅縫……
“小沁?小沁!小……”小靜姐的叫喚聲啞然而止,正巧這時,我看見了,看見了那雙黑色的球鞋,即便是沾上了灰沙,它看上去,依然黑得耀眼。
從鞋的尺碼上看,這是雙屬於男人的腳,他的腳步一定很輕,否則我不可能聽不到有人走入教堂,小靜姐也不可能絲毫察覺不到有個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後。我無法動彈,單倪沒有要放鬆的意思,我們兩人就這麼靜靜的,躲在前排的椅子後面,聽著沉悶的嗚咽聲,以及輪椅發出的咯吱聲……
直至一切歸於平靜,我都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靜止了,一切都停止了。就像電視機裡播入慢鏡頭般,我看著小靜姐的身體撲倒在地上,發出重重的悶響,她的脖子上,掛著一條紅色的線,長長的線,滴落在地上,匯聚成一大灘血紅。
我溫熱的淚從眼眶中無聲滑落,滲入單倪的手心,與她溼轆轆的汗水交融,混入我的嘴中,鹹鹹的味道。這次,我沒有昏厥過去,我的眼睛與小靜姐的對視,我彷彿能從她睜大的眼瞳中看見自己的存在。她的嘴似乎輕微地張合了一下,她的麵皮在抽搐,抽搐……
我的世界裡只剩下小靜姐的眼睛,我看不見那一大灘觸目驚心的鮮血,我也聽不見那個男人漸進的腳步聲。他或許發現了我們,或許沒有,他手中握著把刀,刀刃上正在滴血,一點一滴,隨著他步伐的節奏,晃動,滴落……他走到哪裡,血珠子就滴到哪裡……一滴……兩滴……
當時單倪一定很害怕,可我無法感知,我就像個活死人,沒有任何的知覺,甚至連淚都流不出來。她一定很絕望,我不知道她有多絕望,她也會畏懼玫瑰花般豔麗的鮮血和死亡嗎?她當時在想些什麼?當遠處傳來呼喚聲時,當那些雜亂的腳步聲進入聽覺系統時,她有沒有重見天日的感覺?
我沒有聽見村民們呼喊小靜姐的聲音,但在我模糊的記憶裡,那雙腳,穿著黑色球鞋的腳,突然停了下來。他似乎在猶豫,或者是在尋找,像獵犬追蹤獵物的蹤跡般,他的視線在教堂裡的每一個角落遊移,除了外面傳入的若隱若現的呼叫聲,禮堂裡安靜得恐怕連呼吸聲都能聽到。
最終,那雙腳在呼喊聲越來越清晰時,選擇了大步狂奔,深重的腳步聲瞬間消失在慘白的光線中,沙子為他隱匿了行蹤。
兩個男人走了進來,他們用蹩腳的普通話叫喚著小靜姐,他們叫她——安琪修女,雖然她不是真的修女,但他們稱她為安琪修女。
一大串活蹦亂跳的海蟹摔落在地上,剛爬起來,它們就張狂四竄,還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貝類,嘩啦啦撒了一地,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在這樣的季節裡,捕獲海產是比較困難的事情,可他們把捕來的海鮮帶來,要送給墨小靜,因為他們知道,他們的安琪修女有客人來訪。
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擺在面前的,居然會是這樣一個情景。他們蹲坐在小靜姐的身體前,惶恐的叫喚起來,發音古怪的當地方言我聽不懂,就算聽得懂,當時我也一句沒有聽進去。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僅僅是幾分鐘,又或許很漫長,他們終於抱起小靜姐,慌里慌張的衝出教堂。
單倪沒有馬上從我身上爬起來,或許她需要時間適應,又或許她打算再觀察一陣子,當她終於站起來時,打了個踉蹌,勉強才穩住身體。當她看見我沒有昏迷時,似乎很驚訝,她試著叫喚我的名字,又輕輕拍打我的臉頰,見我沒有任何的反應後,並不打算再浪費時間,開始動手把我挪進輪椅中。
她一路推著我往坡道跑去,那是村民們為了方便小靜姐特地用小石子鋪整的路面,輪子在平滑的路面上快速滾動。我們來到了坡地,她四下張望幾眼,遠離碼頭,朝另一頭走去,輪子陷入沙地,推不動她只好在前面拉,費盡全力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