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幾何題來,竟然思路清晰,條理分明,準確無誤。念歸念,寫歸寫,要是不讓他念,只讓他寫,除了他寫的英文字母都是工整的印刷體外,與一個學生沒有什麼兩樣。小寶教給了他英文字母的念法,他竭力地記下來,並且費了好大氣力,才把原來自己創造的念法忘掉。而且回頭看看,自己粗笨的方法,實在可笑。
自從小寶他們偷了書交給他以後,元叔有了書讀,學習的興趣轉向了實用知識。如那些書中,有一本是《平湖脈學》,一本是《傅青主女科》,一本是《湯頭歌訣白話解》。元叔得了這三本書,如獲至寶。配合著孫乃社的幾本陰陽五行書籍,他解開了醫學書中許多難解之謎。他從此迷戀上了醫學,把三本書背得滾瓜爛熟。什麼虛實寒熱,表裡陰陽,望聞問切,他都揣摩了個###不離十。一年四季,他按著自己的脈搏,嘴裡唸叨著:“浮脈為陽,其病在表,寸脈傷風,頭疼鼻塞……”或者“三秋得令知無恙,久病逢之卻可驚。”拿起中藥來,他立刻想到些藥的藥性,如“人參味甘,大補元氣,止渴生津,調容養胃”、“黃芪性溫,收汗固表,託瘡生肌,氣虛莫少”,等等。他回味著和鳳姑在一起的那為數不多日子裡,他對女人身體構造的瞭解,對女性的疾病研究得比較通透,他試著給一些生病婦女們開的藥方,非常見效。同時,掌握了不少偏方、背方,連給嬰幼兒捏喉嚨、扎馬牙和給大人們拔火罐,他都練就了一套獨特的手法。
後來,針灸治療聾啞人的宣傳,一度在各種媒體上,像神話一般,被炒作得十分厲害。他到高樓街買回了關於針灸方面的書籍,首先在自己身上做試驗,把自己的腮幫子扎傷,腫了數天。他創造了治療牙疼的幾種方法,對火牙、酸牙及蟲吃牙,各有一套成功的吃藥、扎針的療法。到地裡幹活時,他的銀針也不離手,誰要是哪裡有了病痛,他朝“阿是穴”上扎一針立即止疼,然後配合其他穴位根除痼疾。
元叔的醫術漸漸地傳了開來。起初,由於他沒有經歷過老師指教,也沒有透過任何渠道進行過培訓,大隊衛生所不肯接納他,坐堂的醫生還想方設法刁難他,嘲笑並糟蹋他,他想當一名“赤腳醫生”都不可能。但老百姓真的是“不信廣告信療效”,找他看病的人逐漸多了起來。他一直沒有得到行醫資格證書,然而,他確實是我們山區那一帶遠近聞名的好醫生。
在他剛剛開始鑽研醫學之前,他還對蒐集農諺產生過濃厚的興趣。他整理出了幾百條諺語。如種子方面,他總結出“麥收胎裡富”、“見子不顧苗”,等等。在種植節令方面,他總結了“棗芽發,種棉花”、“頭伏蘿蔔二伏芥,三伏裡頭種白菜”、“白露早,霜降遲,寒露種麥正當時”、“土裡芝麻泥裡豆”,等等。在施肥方面,他總結出“莊稼一枝花,全靠肥當家”、“施肥多不如施肥好,施肥好不如施肥巧”,等等。在天氣預報方面,他也總結出了一些諺語,如“八月十五雲遮月,防備來年雪打燈”、“雲往南,雨漣漣;雲往東,一陣風;雲往北,一陣黑;雲往西,披蓑衣”,等等。這些農諺,很符合我們那裡的地域特點。他對小寶說過:“有朝一日,我要把它整理成冊子,送給有關部門,成為指導農業生產的資料。”其實,他總結的這些東西,有的到現在已經過時了,因為在那個時候,哪有反季節作物,哪有大棚蔬菜呢,真的難為他了。
七太爺的心一直想飛,元叔的心也瞄向了太空。在鳳姑出嫁以後,他在生產隊的場院裡看場,遙望星空,排解心中的悲憤。他媽媽信主的情結,一度感染過他,但他的思考方式顯然同老太太的思考方式不一樣,他考慮得更博大一些,更深遠一些。人生到這個世界上,對宇宙空間的瞭解實在太少了,而且瞭解得越多,就越感到知識的貧乏。就好像一隻螞蟻,趴在一個正在吹大的氣球上,它看到了區域性的領域。當它的視野更加遠大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