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目,以眼角瞟了營地七、八名漢子一眼,撩裙規矩坐下。
“咱們不是壞人,小姑娘不必擔心。”老漢笑咪咪的說道。她低著頭,月光之下瞧不清她的容貌。“大半夜的,你趕路嗎?怎麼沒有男人相伴呢?”
“我……”她舔了舔乾澀的唇,小心說道:“我與家人離散,所以……”
“還真可憐啊,小姑娘,幸好你是撞上咱們,要不然山林多有野獸,你一人過夜很危險的,”
她做點了下頭,沒有言語。
“豈止有野獸,”有名漢子壓低聲音說道:“還有妖怪呢,聽說,城內賣豆腐的漢子上個月出城,被妖怪吸了陽氣,至今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眾人聞言,悚然一驚,不免忐忑的東張西望。“不會這麼巧合吧?我可沒帶避邪物出來……冷爺,你在笑什麼?”
“你們莫慌,”親切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她偷偷覷一眼身邊的男子,原來他姓冷,“妖也有分好與壞,如同人一般。如今是太平盛世,修練中的邪妖多忌天子福德,不敢作怪,除非因果關係,否則是不會來招惹咱們的,老伯,你們儘可放心。”
“聽起來冷爺對這方面多有研究,莫非是道士?”
“我吃肉喝酒,不受道術規矩所限,怎會是清心寡慾的道士呢,不過雜書看多些,略知一二吧。盛世之下,人人平靜喜樂,就算有妖害人,也是人心所致。”
她聞言,震動了下,幾乎想抬頭瞧他究竟怎生長相。
“小姑娘冷了。”親切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隨即在她身上蓋了件披風。“暖點才不會著涼。”
她微愕,又是吃驚又是感動,吶吶低語:“我……我不會著涼的……”
他仍是微笑不語,似乎不將她的話當回事。
她不由自主的拉緊披風,身子仍在輕顫著。
“冷爺的話真深奧。”老漢重回話題:“妖與人豈能並提?我倒說,世上的妖孽最好除盡,省得咱們擔心受怕的。”他倚老賣老的說道:“你雖見多識廣,但豈有我老頭子聽過的故事多,我祖先以商為業,據說連著兩人,都曾遇過一個妖女,那妖女之美,怕歷代紅顏都難以相比,她見人只會問一句‘你能活多久?’我那祖先們遇妖回來之後都大病一場而死。你說,這妖女多邪氣,從此我家窮困至今,難以翻身啊,那種妖精豈能跟咱們並論呢。”
姓冷的男子淡淡的笑著,並不多作反駁。
“怎麼個可怕?不知道那妖女還活著嗎?”
“都一、二百年了,活著也成了老妖精了。”眾人一陣嗤笑。
“他們病死,不是因為我。”
“咦?小姑娘,你說什麼?是害怕了嗎?不怕不怕,咱們有好幾個大男人在此,就算那老妖怪出現了,咱們陽氣極旺,她敢近身嗎?怕嚇也嚇死了。”
她緩緩抬起臉來,奇異妖美的黑眸一一注視他們。
“你們,又能活多久呢?”
火光忽地竄起,清楚的映出她的容貌,眾人倒抽口氣,坐在她另一邊的男人嚇得往後跌去。
“你……你可別嚇人啊色!三更半夜,人嚇人會嚇死人的!”是錯眼的關係嗎?竟覺火光之下,她的顏貌顯得邪魅詭異。
老漢盯著她額間的紅疤,傷痕雖淡,但能瞧出是利器深傷過。這樣的傷在額間豈能活下來?他張大了嘴,顫抖的伸出手指著她,結結巴巴的叫道:“你……你……有這種傷,為何還活著?妖怪啊!額間有傷疤,就是你這個妖女啊!”
眾人一聽,不及拿包袱,就衝離這個營地。有人腿軟了,以手帶腳哀嚎的爬出去;有人當場嚇得屁滾尿流,被同行兄弟拖著飛速離開。
剎那之間,營地的火堆仍在,人卻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