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氏笑了笑,道:“你這孩子早怎麼不說,現在車都套好了,走吧,你不是喜歡騎馬麼,到了馬場,可由著你的性子騎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偷偷看了丈夫一眼,由譚霜飛的神態上可就看出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困擾著他了,身為賢妻,處處她都依順著他。
譚霜飛這時沉下臉來,看著女兒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一個姑娘家,性子這麼野怎麼好?到青草湖,好好聽你娘和喬、徐二師傅的話,平常在馬場裡散散心無所謂,可不許往遠處跑去,知道了嗎?”
第四章勇士護花來
譚貴芝還很少見父親這麼板著臉說話,一時臊紅了臉,挺不高興地低下了頭。
胡先生忙在一旁打圓場道:“姑娘你的劍呢?”
譚貴芝繃著臉道:“在房裡呢!”
“唉——”胡先生笑道:“帶著,帶著。記著,走到哪裡功夫都不能拉下,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陶氏笑道:“是我不要她帶的,怕她又惹禍。”
譚霜飛搖搖頭道:“不,還是帶著的好!”
那個穿著蔥色小襖的丫鬟一跳就跑回去,片刻連劍帶鏢囊一大串全拿來了。
貴芝接過來,臉上總算帶了些笑容!
“孩子,你聽著!”譚老爺子聲音很柔和地道:“這一次出門要聽話,不許跟陌生人說話,好好陪著你娘,十天半月,爹這裡事情交待清楚了就去看你們去!”
陶氏微微一怔道:“雁翎,有什麼不對麼?”
“那倒沒有,只是各地方的皮號的人都來了,關外的皮貨商人雜得很,怕她又惹事!”
陶氏鬆了口氣,笑笑道:“原來為這個呀,好吧,我也是悶得慌,出去散散心也好,貴芝,我們走吧!”
那個丫鬟叫“彩蓮”,卻是高興得了不得,倒只有這位大小姐好像心裡老惦記著什麼似的,只是父命難違,也只好打起精神,同著母親出了大門。
院子裡停著一輛雙馬二轅的油壁車,喬、徐二師傅早已跨坐在前座上,車門敞開著,東西雜物都裝載好了,彩蓮侍奉著小姐和陶氏上了車。
車把式小心帶著馬,直出大門。
譚老爺子站立在廳前目送著車子離開,紅潤的面頰上帶出了一種悽然,恍然如有所失的樣子。
車輪滾壓在青石板道上,發出一陣鞭轆聲。
雨倒是停了,只是大塊的黑雲兀自飄浮在天上,風也吹不開。
車過“冰河集”的時候,貴芝輕輕地揭開了車簾子向外面瞧著,她看見了“迎春坊”
那座石頭樓,樓前的招牌被雨水洗刷得異常乾淨,酒帘子迎風招展,遠在十里以外,都能清楚地看見。
譚小姐那雙靈活的眸子,越過了簾子,跳過了那塊招牌,一直向樓下食堂裡面望,下意識地想著一個人……從她漠漠的目神裡看來,她顯然是沒有看見她要看的那個人,感到有些失望。
黑黑的長睫毛失意地垂下來——她一聲不吭地盯著自己晶瑩透剔的尖尖十指。
“小姐,你這是怎麼啦?”彩蓮忍不住問,奇怪地道:“以前你不是吵著要去馬場嗎,現在好容易老爺子叫去了,你又不高興為啥呀?”
貴芝撩了一下眼皮,嗔道:“不高興嘛,要你多管!”
彩蓮平常最愛跟她鬧,有時候還頂嘴,只是現在譚太太在車上,她可不敢大放肆,碰了個釘子不敢搭碴,看著陶氏伸了一下舌頭。
過了一會兒,貴芝又推開了車後的窗戶,向著外面張望了一下——
“迎春坊”已到了車後頭,依然是看不見那個她心裡想看見的人。
“你在看誰?”陶氏含著微笑道,“迎春坊有你認識的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