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事情打發時間本是無可厚非,我沉睡的日子說是百年,卻未必整整百年,情花毒或提前些解,或推後些解,這些都是未知。若是現在還未足百年,他不在谷中,怕是再正常不過了。
因有約定為言,我確信他定會準時回來接我,不知他現在在忙些什麼,更不知該去哪裡尋找,到不如就在谷中等他,到時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他一定會萬分開心的吧。我長長伸了一個懶腰,百年沒有活動過的身子骨還真有些上了鏽的感覺,看看這灰積三寸的屋子,深吸一口氣,該是要好好打理打理了。
清掃,擦拭,浣洗,規整,我爬上爬下里裡外外,將這整個屋子全部清理了一遍。這的一桌一椅,都是黃藥師親手所制,放置近百年還這麼結實,他真有當工匠的潛質。這小小的絕情谷底不知他佈置了多少年,從外面那片桃花林來看,起碼應有十多年的時間培育修整,而偌大一個桃花島,只靠他一個人佈置的話,五六十年到也真不算長。不知道他會把我們的家佈置成什麼模樣,桃花竹林,荷塘花苑,以前那樣,其實也挺不錯。
我憧憬的幻想,連做夢都能被夢中的美滿甜醒,安心的一邊等待,一邊自學打理桃花陣,待到春暖花開,將他置於櫃中的書籍全部翻出來,攤了一地好好晾曬。這些書本全都壓在櫃底,從來也沒有動過,此時翻來看看,竟全是他的親筆抄錄。
我從來不知道他會有寫日記的習慣,雖知看人的日記實在太過低劣,但又太好奇他這些年的生活情況。我左右看看,心虛的捧起一本,開始小心翻閱,結果大失所望。他這哪裡叫做日記,明明是工作筆記,一頁頁全都是他搞科研工作的記錄心得。什麼情花毒的解法啊,什麼內丹的分離方法啊,什麼妖氣的控制方法啊,足足記錄了十幾本。
我從頭看到尾,只找到了幾張跟研究無關的內容,一張是他研究不出解藥,心情不佳,爬到潭底在我旁邊縮了好幾天。一張是他終於悟出了新法術,興奮的又爬到潭底在我旁邊縮了好幾天。一張是蓉兒帶著襄兒來看他,他很喜歡這個外孫女,留她在這住了好幾天,並教了她不少本事。最後一張是襄兒再次來找他,讓他去襄陽幫郭靖黃蓉退敵。
日記到這裡就斷了,根據猜測,他應該是在那次離開後就再沒有回來。我記得黃蓉郭靖應是死於襄陽城破的那一天,日期是歷史上已經定下的,怎樣都不可能改變。他是不是因為無力阻止女兒的陣亡,一時傷心,就直接帶了黃蓉的屍骨回桃花島埋葬了?
百年之遙,於我來說,只是睡了一覺,但他卻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現實中度過。當看到昔日的親人,一天天老去,一步步毀滅,那種一切皆變,只有他不變的感慨,定是讓他受盡了折磨。藥師這些年,一定熬得無比辛苦,我可以想象他在東海之濱,孤獨吹簫的寂寥模樣。
既然我已醒來,又為何一定要等他來接我,早點找到他,與他團聚,不就可以早一點令他擺脫妖的身份,重新為人嗎?主意定下,我收拾好一切,留書於屋,叫了玄玉,直往桃花島而去。
東海之外,碧波浩瀚,滄海桑田,一切都與百年前一模一樣,只是天下蒼生,都已完全的變了。黃藥師三個字,可能已經成了歷史當中早已翻過的一頁,那些轟轟烈烈的往事,又有幾人還能記得?明明是活在這世上的人,卻在人群當中找不到一點活著的證據,這等諷刺,又是他可以接受的嗎?
思慮之中,玄玉已然降落,我看著眼前荒涼的海島,眼皮直跳。記憶當中的桃花島,應是繁花似錦,美盛仙境,可這殘磚斷階,這枯枝敗葉,這雜草叢生,這凌亂荒野,與桃花島三個字完全不沾一點邊?
求證於玄玉,懷疑它睡傻了跑錯地方,此鳥卻狂扇翅膀發誓絕對沒走錯。它既沒找錯地方,難道是我的記憶系統出了問題?不可能呀!難道黃藥師壓根就沒來過桃花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