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副慈悲的模樣。“想來你也是被賭債逼急了,才胡亂應下這趟差事,我卻不知那些人許了你多少錢財,夠不夠你還債贖回房契的,倘若不夠……”
她有意制住了話頭,笑等著陳大力的反應。他果然慢慢抬起了頭,眼珠子在眼眶內流轉,暗自計較著的樣子,又聽得穆清論起夠不夠還債的話,眼前不覺一亮,也不再避開她的目光,直直地朝她望去,表露了幾分期冀。
“倘若不夠,我這裡倒另有一趟差事予你,你若是辦好了……”說著她向從前院走來的阿柳招手,阿柳快步上前,遞與她一塊黃澄澄的物件。她伸手接過,徐徐站起身,行至陳大力跟前,攤開手心,一枚二十兩的大金餅金光閃亮地躺在她白皙的手掌之上。
“瞧見這個沒有?如今世道亂著,這個,卻是難覓,這一枚,抵得上你兩座你那小宅子。贖回宅子,剩下的往賭坊中去滾一滾,說不得能贏下多少宅子來。”穆清輕描淡寫的一番話,勾得他心間奇癢,眼見著她握起金餅,自他眼皮子底下撤回了手,他的目光緊黏在她手心裡,跟著一道去了。
“娘子善心,舍我一個差事,我作定了。”陳大力一時也不記得小腿肚上疼痛,亢奮地坐直身子,“命我尾隨跟梢娘子的,是一位好樣貌的阿郎,及一位娘子,那娘子,長相麼,不及娘子一半,打扮倒是貴氣,出手卻畏縮,遠不及娘子豪爽……”
“揀緊要的說。”穆清蹙起眉頭冷聲打斷他。
“哎,是,是。”陳大力忙不迭地點頭,接著道:“那日堵坊中來人催要欠債,我回不得家,便在南樓坊中轉著,忽來了一位阿郎,領著我往一間酒肆中去坐,許了我一枚五兩的小金餅,只要我盯緊了娘子,事無鉅細地報予他知,又作諾說如再有差遣的,另有五兩金餅酬謝。我因這事原不傷天害理,又有貼補可賺,便應了他。哪知,哪知,才跟了一日,便教娘子逮了正著,小人所知的便這些,已知無不言了。”
“那位阿郎,是何模樣,你仔細說來。”怎又冒出一個男子來,穆清疑竇叢生不得其解。
陳大力想了片刻,搖了搖頭,“並無甚特別之處,僅是眉目生得好些,身子骨瞧著,瞧著似是個熬練過的。”他一面說一面拿眼瞟向阿達,突然像閃過了靈光一般,轉回頭,“那日天熱,他半捲了袖管,手肘腕子內側顯露了一道烏色紋刻來。”
穆清重重地從胸中吐出一口濁氣,緩緩地點點頭,彷彿這一切並不出意料。L
☆、第一百五十四章 長安錦年(十三)
陳大力小心地瞄著穆清,心懸在她手中的那枚大金餅上,略顯出些焦急來。
穆清再次向他攤開手掌,“你且回去,只當沒有今日這一遭,該如何回稟便稟了,他那小金餅你也照樣收著。他若再有事尋你,你先應下,再來回我。”
陳大力連連點頭,“是,是。”
穆清揮揮手,示意阿達替他鬆解開捆綁,“你每日正午到南樓坊那小巷子中候等一個時辰,或回了我那邊的動靜,或另有吩咐予你。你若敢在我跟前陰奉陽違,別教我再將你捆了來,折了手腳,扔去城外。要金餅還是斷筋折骨,全在你自個兒了,仔細考量。”
“小人萬萬不敢的……”陳大力抖抖索索地自高椅上立起身來,手腳麻軟,再看面前這身量荏弱氣勢卻凌厲的婦人,心頭不禁飄過陣陣寒意,慌忙喏喏應聲。
穆清忽就收了戾氣,瞬息換上一副笑意盈盈的眉眼,上前拉起他的袖管,將手中的大金餅覆到他手中,“我也不是那無理的人,你好好辦差,自少不了你的好。”
一時將那陳大力打發了,阿達滿面憂慮地丟開馬鞭,“聽著那意思,仍是李家的那位大公子在背後搗鼓,幾次三番地禍害,不得消停,這,這……依我看,倒不如及早知會了阿郎,畢竟尚有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