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著音調向穆清傾過身子。
“近日可有接過帖子?”
“不曾。”她剛絕然否認,又猛然覺醒一般一迭聲道:“有,有。正有一張請柬,約的便是明日。王長史家添丁,原是不大相干的,未曾想過要去。添丁宴席,各府內眷大約會去得多些。”
穆清舒展開蹙起的眉頭,開顏一笑,“極好。明日攜阿月同去。”
“顧姊姊亦同去麼?”她忐忑地握起穆清的手,好像將溺的人抓握住岸邊的草木。
“我未曾接到過帖子,自是不便前去。”穆清嘆息道,“明日便全指著夫人自己了,有甚為難,便同阿月商議,可盡信她。”見她臉上升起失望驚慌,眼中飽含了淚滴,隨時要落下的模樣,穆清暗忖這般光景,如何能成事,遂又莊肅起來,“夫人若是時刻念著二郎的安危,無不成的事。”
長孫氏因擔負了這事,也無心思多留,匆匆說過幾句客套話,便趕著要回府,穆清趁勢只拿著二郎說事,又再煽動了她一番。
……
三兩日內,整個晉陽城似乎家喻戶曉了這麼一樁風流韻事。
女眷間私傳晉陽宮中一名善舞的絕色宮人,因不堪忍受大好年華空守冷宮,偶見了權高位重,兵權在握的英武領將,一見傾心,相攜著私逃了。
男人之間卻盛傳,顯要權貴覬覦晉陽宮中的美貌宮人,藉著醉酒強佔了去,藏回家中做了如夫人。
街頭巷尾,酒樓食肆,便是那下九流的南樓坊,都在竊竊私議著,形式各不相同,說法五花八門。
誰都不說那權貴是哪一個,誰又都明白所指何人。
這日一清早,虎牙郎將高君雅甫一推開門,迎面一團揉起的紙團掉落在他跟前,他撿拾起紙團,攤展開來。也不知是誰人,何時投遞至他府宅內,竟還投在了正屋門前,四下環顧並無人出沒。
他垂目去閱看紙上的字,上頭所書的正是外頭男人間流傳的說辭。頓時大驚失色,顫抖著聲音,命家僕速速找來虎賁郎將王威。兩人閉門半日,商議良久,提筆便要寫文告,將李公犯下這樁欺君之罪送往江都。
臨下筆想了又想,只嫌還不夠,遂又提起前一陣他拒調河東兵馬抗壓叛亂一事來,再向下深究,細辨當日六萬降兵押解途中逃散一事,亦是疑點重重。二人心驚肉跳,斷定了李公謀反之心早起。
文告還未寫完,府門口又有人遞進來一封未署名的書信,家僕只說是一名乞兒,匆忙扔下便躥入人群不見了蹤跡。高君雅開啟一看,驚得險些沒能站住,抖著手將書信遞與王威。卻見書信中三言兩語明明白白地告知,李公因素日深惡王高二人,事無鉅細,樁樁件件地往江都呈遞,更因恐他二人將強佔晉陽宮人一事回稟,欲置二人於死地,最快三日內。
仍是那王威狠絕些,將那薄紙連同信箋一同拍在桌案之上,“罷了,等這文告到了江都,你我恐怕早已身首異處。若要保命,便不能坐以待斃,只得先下手,將欺君謀逆之人伏誅了再報。”
高君雅思度再三,滿心滿腦“三日內”的字樣,愈想愈怕,且不論書信中所說的是真是假,畢竟性命緊要,終是一橫心,“事不宜遲,後日晉祠祈雨,設下伏兵,摔杯為號,介時只待伏兵衝上前,亂刀砍殺便罷。”
“只是,他家二郎,與那支神勇的玄甲軍……”王威曾與二郎一同上陣殺過敵,親眼見過他那支敢於刀刃上舔血的玄甲軍,一念及李家二郎在馬上的悍猛絕殺,立時便洩了膽氣。
高君雅卻面露喜色,“真真是天不亡我,已十來日不見二郎,到底年輕又貴氣,怎耐煩得住晉陽城的無趣,或是往哪處頑去了。他不在城中,玄甲軍亦不會在。平素你可曾見過那些玄甲郎?”
王威咂著味兒一想,倒還真是許久不見李家二郎蹤跡,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