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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依舊低著頭,沉沉“恩”了一聲,隔了半晌才抬起頭來,神色複雜,“這麼說來,起兵就在眼前了?”
“兩月之內。”
……
初夏悄然而至,阿月入了晉陽宮已有二十餘日。
每日晌午有面孔肅板的老年宮人來教她規矩,正午以後又有伶人來教習拓枝舞,甚是嚴厲,每每練得她羅衫浸溼,腿骨痠軟,腰猶如斷了節一般,還得忍著眼淚,強打起笑顏往下跳。跳了十來天,倒漸入了佳境,連那嚴苛的教習亦讚許她極具天賦。
宮內其他宮人卻不必如此艱辛,因常年不接駕,宮人們各自閒散著三五一群,一處繡一方絹帕,打個花結,年紀小一些的一同頑鬧,打發著度日。時常有宮人好奇地窺視打量她習舞,三三兩兩指點猜測著她的身份。
阿月入宮前大約也知曉他們共謀之事,穆清隱隱約約地同她講過,好教她心底有個準備。自進來的頭一日起,她便平靜地等待該由她來完成的那一步,只是一晃將近一月,並不見動靜,她被困在晉陽宮中,也不通曉外頭的事,猶如盲了眼。聾了耳一般的等待令她漸起了焦躁。
這日午後,專執管宮人的老宮婦忽然來尋她,冷淡淡地傳了裴宮監的話,令她速往正殿去見。
裴寂神色凝重地與正殿內候著她,阿月心中頓明白過來,一月來的等待,此刻便要結束。果然待她行過禮。裴寂上下端詳了她一番。兀自點頭,“琢磨了之後,愈發出眾。拓枝舞習練得如何了?”
“雖不能精深。卻也能舞上一舞。”阿月謙遜地答道。
裴寂恍若未聞,注視了她半晌,突然向她行了一禮,“今晚戍時。唐國公來此宴飲,請月娘子及早備下。成敗皆系月娘子一身了。”
連稱呼都改了。好一個行事利索的。日後成便成了,若敗了,是否要將她編排成紅顏禍水了呢?雖說也是為自己掙一掙,但如此看來。卻還是那些男郎們獲利更大些,阿月心內飛快地劃過一絲嗤笑,當下她也不推讓。坦然受了他這一禮,“裴宮監安心。阿月絕不辱使命。”
夜色初臨時,阿月梳洗妝扮,高高綰起了靈蛇髻,換上拓枝舞裝,光著兩隻腳踩踏在舞毯上,彷彿腳下踩的是一片火焰,灼得她隨時要跳將起來,心頭的恐慌猶如千萬只螞蟻,正一齊撓著她的心。
正殿內酒宴正酣,燈火通明。宮人或端持著奉食的木盤,或忙著搬抬酒罈,往來奔走,無不盡心竭力。阿月足足遙望了正殿的燈火近一個時辰,正拿捏不定是否會召她前去,有個小宮人推開門,探頭問道:“哪一位是月娘子?正殿急喚著去獻舞呢。”
阿月連聲應著“這便去”,人已上了輦抬,就著舞毯盤腿坐下,再探手扶穩頭上簪飾,歸攏鬢邊散發。門外進來四名健僕,領頭的一名低呼一聲“娘子坐穩了”,四人抬起她便往正殿去了。
阿月忐忑慌亂之際,穆清也在宅中心神不寧,屋內全然呆不住,只在院內來來回回地走動。
杜如晦坐於院中的石桌邊,一聲不吭地吃著茶,直教她晃得目眩。“你來坐下,吃一盞茶,莫再晃了。”
她依言至石桌邊坐下,茶卻未吃著一口,又騰地站了起來,好似石凳是一尊燒旺的熏籠一般。“我還是放心不下阿月,她雖聰穎伶俐,卻未經過甚麼大事。你們將這麼緊要的事只押在她一個小女子身上……”
杜如晦拉過她的手腕,直將她拉回石凳上,取過茶盞塞遞到她手中,“吃口茶定定神。”
她便木然地將茶盞送到唇邊,胡亂飲了一口,全然不覺茶盞中所盛的是她一貫喜歡,北地卻少見的白菊茶。
“李公向來好女色,便是竇夫人抱病跟隨他往懷遠鎮糧之時,他仍帶了一位如夫人在身側,且因那位如夫人的糾纏,教他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