僕婢搭起帳篷帷幔,布上果品酒酪,夫人女眷們一同進了帷幔聚坐相樂。英華則轉眼跑得沒影,穆清揣測了她的心意,亦能看懂李家二郎對英華亦是不同。要按她的心性,是不會橫加干涉的,兩人意氣相投,如今又有些兩小無猜的架勢,原是樁好事。只是她不能有意忽略了鮮于夫人時時投射而來的不滿冷意,也不能無視長孫娘子眼底的哀怨,更不能不顧及李氏的身份和將來。倘若有朝一日,這天下當真成了李家的天下,以英華的脾性,怎甘於被深鎖在**的大樊籠中,萬氏的殷殷所託,豈不成了泡影。也就是日後的事仍遙不可測,眼下便隨他們恣意歡鬧罷了。
正胡亂思忖著,一名濃眉深目的胡女牽來一匹馴良溫順的馬,這便開始教起了穆清騎馬。她讓穆清儘量平和地與馬對視,片刻後便託著她的腰,助她上了馬背。乍一上馬背,她被自己的高度唬了一跳,平日看人騎馬總覺很稀鬆平常,不料到了馬上才覺原是這般的高。還未等她坐穩,那馬開始前後左右的小步挪動起來,她慌忙在腳下尋找馬鐙踩住,伸手牢牢抓住韁繩,渾身僵硬著不敢動彈一絲一毫。胡女以生硬的漢話向她喊道:“夫人且放鬆,放鬆,莫太拘著了。夫人緊張,馬亦然。”
穆清小心翼翼地試著鬆軟了手臂和腿,又放鬆了腰部,馬果然安定下來。胡女教她俯身在馬脖子上,感受馬血脈流動,想著自己是馬的一部分。接著胡女輕拍了一把馬,那馬便溜溜達達小步走起來。穆清在馬上起初還左搖右晃不得要領,慌亂了片刻,倒也漸尋摸出了感覺,在馬背上悠然自得起來。
胡女向她講了如何控制韁繩,試了幾次皆可控制自如,遂大力在馬後臀上拍了一掌,馬搖頭擺尾地一路小跑起來,且越跑越快。穆清在馬上亂了方寸,拉了韁繩許是力道不夠,並不管用,還惹得馬也搞不清她的意圖,左右搖擺不定,最後乾脆撒開蹄子跑開了。穆清驚叫了一聲,急喚那胡女,胡女來不及反應,馬已跑出許遠,追不上了。她只得握緊韁繩低頭縮在馬背上,閉上眼不敢動。
忽然另一**蹄聲響起,穆清睜眼向那響聲傳來的方向看去,想要呼救,喉嚨裡似堵了異物,呼不出聲來。來的那人急速向她馳來,逼迫著她的馬改變方向,往地勢平坦處跑去,又從側面攆著她的馬。漸漸地,那匹馬放慢了速度,穆清隨著心口一鬆,手腳也失了氣力,手中原本緊握的韁繩突然滑落,她整個人再坐不住,從馬背上筆直地摔下來。幸而馬已由疾馳改為小跑,這一摔還不算太重,卻也猛地摔蒙在地。
有人伸手將她扶起,原以為是阿柳或是阿月,抬頭卻看到一雙飽含春風的桃花眼,挑眉歪唇角,勾起一絲輕佻的笑,正是賀遂兆。“夫人要學騎馬麼,只是這位老師不怎樣啊,害得夫人受驚嚇。其實夫人要想學,儘可以來找我呀,在下騎術不敢說精湛,教會夫人還是容易的。”
穆清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未曾顧及髮絲間及衣裙上沾染到的草葉碎土,見他依然握持著自己的手臂,甩了兩下卻未能甩開他的手,心下起了怒意,面上依舊淡淡道:“多謝相救。我已無恙,不必再扶持。”賀遂兆嬉笑著一張臉,還要說什麼,遠遠地聽見“七娘,七娘”的喚聲,阿柳帶著阿月已跑過來,他也只得撩開了手,“原是七娘,那在下以後便只喚七娘了。實是不喜喚你作夫人。”說完自顧自地翻身上馬,回眸一笑,策馬便走了,留了穆清站在原地煩悶地看他走遠。
☆、第四十一章 稛載而歸惹猜疑(一)
捆載而歸蓄藏待發(一)
閉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