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落漸漸習慣醒來之後在床上靜靜地躺上半個鐘頭再坐起來。這個時候她的情緒會拿捏得比較好,免得給彼此找不自在。
昨天顧意冬回來得很晚,是孫豫的父親六十大壽,他們這些小輩都去祝壽,他自然是帶著賀夕前往。軍委的人是個個海量,他回來的時候腳步有些虛浮,身上帶著美國煙和法國香水的味道。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樣的表情接待他,所以佯裝睡去。
早上起來的時候顧意冬神清氣爽,完全沒有昨夜宿醉的痕跡。
喬落還記得他們第一次喝多是高考之後,最後一科考完一出考場,賀遲的父親派了兩輛車把他們直接拉到一個裝置相當完善的療養所。游泳健身K歌檯球網球乒乓球應有盡有,但他們哪裡顧得上理那些,只是要了整五箱啤酒在歌房裡面撒丫子的瘋。
一共七個人,連潑帶灌愣是把那些酒都給消滅掉了。那天沒有一個沒吐的,第二天起來一色的面容浮腫眼眶青黑,喬落還算是最好的一個,因為顧意冬替她擋了大半的酒,所以顧意冬基本上是最難受的一個。另外一個跟他差不多的就是賀遲,他一個人至少喝了十幾瓶,那天大家實在是情緒很高,更因為他簽證已經下來,不打算留在北京要直接去美國念大學了,所以每個人都跟他幹了很多杯。因為這事,賀伯伯知道了好一頓發火,療養院長嚇壞了,親自跑來批評了當值的領班還有服務生,又給他們一人兩瓶海王金樽,又是藥補又是食補,折騰了好幾天。他們一個個飯桌前苦著臉怨聲載道的,搞得那個院長七上八下好不焦灼……這些做接待的誰不知道,大領導沒架子是好侍候的,但他們的兒孫輩卻會要人命。殊不知他們不過就是口頭過過癮,回頭就扎進房裡像模像樣的碼長城賭三張兒,哪裡還記得那些。
那個時候真是恣意妄為無法無天。
“大海牽頭辦了個明星義賣,所得都捐給孤寡老人院,要不要去看看?”顧意冬一邊扣著襯衫的領子一邊問。
“不了,今天不想出門。”
“去看看,也許會看到什麼新鮮玩意兒。有喜歡的我買給你,要不我也不知道該買些什麼。”
喬落抬眼看他:“真的不要了,而且我去也不一定方便。”
顧意冬頓一下:“沒什麼不方便的,到時候明星雲集誰會注意你。”
喬落笑一下:“我知道。我不想去。”一字一頓說完,轉身走出房間。
顧意冬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暗沉,原來的喬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跟慈善相關的場合的。
喬落知道顧意冬不懂,因為他不知道她曾經度過什麼樣的日子,受過什麼樣的痛苦,遭到什麼樣的羞辱。所以他今天還敢在她面前拿慈善說事兒。
從馬斯洛的需求層次論角度講,原來那個熱衷於慈善的喬落處在人生最高的需求層次上……自我實現。
那時的她覺得宣傳和參與慈善就是她全部的生活和追求……她站在金字塔的頂端,生活安逸,受人尊重,唯一要做的就是找到一樣自己感興趣的東西,然後去實現它。
也是那個時候,顧意冬在她的身邊。
可是當喬落的世界被全盤掀翻,她一落到底,連最基本的生存需求都保證不了的時候,他不在。
她早不是那個一呼百應的喬落,對於慈善,她能做的不過是腳踏實地的盡一份良心而已。
如今,喬落安然的為五斗米折腰,全天掛笑,沒有脾氣。
日子過得好像越來越緩慢。
喬落在辦公室見到略顯憔悴的賀夕,心中會有一絲愧疚閃過,賀夕看著她,眼神複雜深澀。
但兩人仍舊不約而同的選擇沉默。
有時喬落想想她今日的境地就會莫名的笑起來。難怪賀遲不再理她,看看,她竟然在一個如此老套的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