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她從驢上跳下,索性跟石頭肩並肩往前走。灑滿暖陽的青石道上,兩個青春人兒走得是那樣開心。一隻山雀驚起,撲啦啦一聲,丟下一串脆叫遠去了。
翻過黑雞嶺,下了坡道,就看見自個家的院門敞開著。中醫爹好不驚喜,怪燈芯來也不提前吭一聲,昨兒夜還夢見她抱個大胖小子玩哩。中醫爹的話忽地讓燈芯冷了臉,爹也覺出了失言,岔開話問起了石頭。
意外(7)
燈芯告訴爹,他是老管家和福的兒子。中醫爹盯住石頭細望了一會兒,忍不住道,好娃呢,細皮嫩肉的,十幾?
虛十六。
中醫爹哦了一聲,目光轉向燈芯,這趟來,可得住些日子再走。
說話間,石頭已到了外面,許是讓後山的景給吸引了,這孩子。
夜飯做的是拉條子,爹不讓燈芯插手,還特意宰了雞,說這雞一直留著,就等她回來。石頭從外面回來,聽到他們說說笑笑,好不親熱,就到草房裡先餵了驢。飯後,天黑下來,後山夜黑得早,爹安頓石頭睡好,父女倆坐燈下喧上了。
燈芯把溝裡的謠言說了。中醫爹抱住頭,一時納悶無話,這事確也難住了他。半天后說,你公公咋個態度?
還能咋個態度,一雙眼睛吃人哩,這才對頭了沒幾天,又……燈芯垂下頭,心裡難受得說不出來。
也難怪,天下當孃老子的,哪個不盼,誰個不愁。不過,這事兒難腸哩,要說他那病……中醫爹欲言又止。
要不就豁出去?燈芯咬住牙說。
使不得呀,娃,這才剛有了轉機,你不讓他活了?
好一陣子無話,兩個人讓話題壓得張不開嘴。燈芯一揚頭,甩甩頭髮說,算了,不說了,等他問起了再想辦法。
也只能這麼著了,這疙瘩爹是沒法兒解。接下來燈芯說起了楊二,說起了南山煤窯。爹一直沒插話,抽著煙,等她說完,爹才說,楊二是個沒啥主見的人,前些年偷著賣了煤,蓋房娶媳婦,叫六根踏了腳後跟,這以後難,六根說啥他聽啥。爹頓了片刻又說,治他倒是不難,可南山煤窯少了他不行,算來算去,還就他是個行家。煤窯的事你不懂,稍不留心就會死人,一死人窯客就跑光了,窯也就廢了。
爹的話讓燈芯心黑下來,怪不得公公要忍,怪不得過年要抬頭囫圇豬給楊家,看來不僅僅是大房山裡紅的面子呀。
楊二是東家莊地大房山裡紅的孃家弟弟。東家莊地十七歲成的親,當年二嬸林惠音一席話,迫使老東家莊仁禮不得不把延續香火的重任寄託到兒子莊地身上,打聽來打聽去,南山青石嶺上楊家的二女子跟莊地八字最相符,一張帖子下過去,親事便定了下來。大房山裡紅花轎抬進門時,才滿十五歲。那時的下河院是門庭最熱鬧的時候,東家莊地的爹兄弟三人一個把著煤窯,一個把著油坊和水磨,他爹掌管著下河院和溝裡的菜子。弟兄三個守著莊地這麼一個獨苗,都眼睜睜盼著他早日給莊家傳宗接代。婚事辦得異常熱鬧,單是流水席就拉了三天,溝裡溝外凡是跟下河院有點交情的人全來賀喜,菜子溝熱鬧了整整半月。誰知熱鬧還沒持續上兩年,下河院便招來了血光之災,土匪麻五拿長矛將這座百年老院挑得支離破碎,再也沒了往日的快樂。尤其東家莊地,那場血腥將他帶進了深重的暗夜,再也沒了下河院少東家的銳氣。特別是二嬸林惠音生死未卜,兇吉難測,他更是愁得咽不下飯,常常呆坐在二嬸門前,一雙眼睛流出的不知是絕望還是眷戀。他跟大房山裡紅的日子,也算是到了頭。本來,大房山裡紅抬進門,就沒跟東家莊地好好過上一天日子,十七歲的少東家莊地心思完全不在媳婦山裡紅身上,他讓二嬸屋裡的那股氣味完全迷住了,以至於二嬸林惠音被土匪麻五擄走的一年多,他還沉迷在那股氣味中出不來。這樣,老東家莊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