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這幾年常做的一個夢。”顧知看著沉默的簡玉柏,心裡竟升起一股傾訴的勇氣來,“夢裡的我還是十幾歲的模樣,穿著自己最喜歡的紅布裙子,光腳走到一條綠蔭大道上。夢裡的天氣很好,我一路哼著歌,也不知道要去哪兒,只是覺得很愉悅。”
簡玉柏安靜地聽著,卻不明白這夢境哪裡像是噩夢?
“可就在我正高興的時候,突然有一根樹枝砸中我腦門。我很生氣地抬頭,發現頭頂竟有棵參天大樹,而樹上坐著一個小男孩。”顧知說著,笑了笑,“我很生氣,就問那個小男孩為什麼用樹枝丟我。他也不答,只是一躍從樹上跳下,我才發現……原來他有翅膀。他站在我面前,一身草綠色的粗布衣衫,配褐色的牛皮短靴,腰間別的是一把短劍。白淨的臉色還有一兩點雀斑。”
“彼得·潘?”簡玉薄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聲。
“對。”顧知答著,笑得更無奈了,“他問我去哪兒,我說我要去永無鄉,要像他一樣永遠長不大。可是他卻嘲笑我,他說我永遠去不了永無鄉,因為我已經長大了。”
“我吃驚地望著自己,發現自己竟真的長大了,連那身紅布裙子都變成了職業套裝。可是我還來不及明白自己是怎麼長大的,天氣就突然起了變化。原本還晴朗的天空突然就烏雲密佈,雷電驟響。”
顧知說到這裡,突然頓了一下。她看向若有所思的簡玉柏,問道:“玉少,我的家庭情況,想必您很清楚。”
原本還沉浸在顧知夢境裡的簡玉柏聞言一愣,沉吟了好半天才答道:“知道。”
她用的是陳述句,而非疑問句,所以簡玉柏不打算瞞她。
顧知的嘴角彎起一抹苦笑,帶著一股“我就知道”的嘲諷。只是簡玉柏還來不及仔細分辨,她已經再度開口。
“那您知道那狂風大作的天空裡都有誰嗎?”她的聲音有些空洞,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有遊麗,有遊丹丹,也有繆琛。他們都變成長了黑色翅膀的惡魔,追著我不放。”
簡玉柏聽著,終於明白,這為什麼會是一個噩夢。
“其實這些年,也不只是他們。”顧知說著,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那些人時而會變。有時是客戶,有時是房東,有時甚至是老闆。”
只要有人讓她覺得壓力大得難以負荷,他們就會在她的夢裡變成張揚舞爪的惡人,追得她無處可逃。
“可是昨晚,”顧知望向簡玉柏,眼睛裡是晦暗不明的神情,“我的夢裡有你。”
簡玉柏聞言一怔,不可置信地望著顧知。不過幾秒,他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內心的嘆息,頓時就加深了幾分。
“玉少,聽說您在收購恆億的股票。”顧知的語氣依然波瀾不驚,可神情已不似剛上車時那麼緊張,“請問這和您……追求我,有沒有關係?”
此時不過四點剛過,西曬卻已悄然而至。陽光換了方向,斜斜地從駕駛座旁的車窗照進來,簡玉柏那本就立體的臉部線條,頓時就被鍍上一層金邊。
視線裡的一切都變得模糊,顧知的目光彷彿失去了焦點。她只聽見簡玉柏那略帶沙啞的聲音,淡淡地說道:“沒有。”
眼淚就在那一剎那奪眶而出,顧知倏地轉過頭去。她推開車門,匆匆下車,逃難似地往樓棟裡跑去。
“顧知!”簡玉柏也立刻下了車,他站在她身後,聲音有些急。
顧知聞聲立住,只是沒有回頭。
見她停住腳步,簡玉柏終於心安了一些,只是他不敢上前,只能小心翼翼地說道:“顧知,我四年前在德國留學。”
顧知一怔,依然沒有回身。
看著她倔強的背影,簡玉柏忍不住嘆息:“我修的是哲學博士,學校是……”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