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必定是全世界最蹩腳的藉口。
她輕笑了一下:“那就走吧。”
“你在寫論文?”我努力尋找話題。
“嗯,畢業論文。”她的眼神和著初起的薄霧在遠方迷離,“馬上就要離開學校了,做夢似的。”
“你會在北京找工作嗎?”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
“也許吧。”她頓了頓,“不知道。”
聽說女人的“不知道”對男人極具殺傷力,原來是真的。
“今天好冷,不知晚上會不會下雪。”她穿著米色呢大衣,黑色長靴。
“嗯。”
“大一時我們在昌平園,聖誕節下大雪,我還摔了一跤。”她搓了搓手,插進口袋,“太好笑了……”
她在說笑,卻全無笑意,唯有淡淡的哀傷,綴滿眉宇。
“我要寄信。”她停在郵局門口,“要不你先走?”
“沒關係。”
她很仔細地將信投入郵筒。我望著她,如同望著一幅夕陽下的剪影,淡雅、抒情,不可言喻。
“原來你在這兒!”有人從身後猛拍我的肩膀。是琳琅。
“我下午找過你……”琳琅拽著我就走,“去吃飯吧。”
她顯然看見了琳琅。她向我揮手告別。
“等一下……”我甩開琳琅,徑直向她走去。
“明天要不要幫你佔座……”我真希望自己可以一把握住她懸在空中的手,可以從此改變那個潛藏寂寞、包裹憂傷的手勢,然而我什麼也不敢做,我只是繼續我的怯懦:“明天我還有課……在文史。”
二 暗香·靠近(6)
“不用了,謝謝。”
我不敢揣測這是哪種意義上的拒絕。
29樓最終阻斷了我的視線。
“去哪裡吃飯?去藝園?去家園?或者去南門外?”琳琅的興致很高。
我一路等待著她的好奇,但她什麼也沒問。或許像她這樣驕傲的女生,根本看不見別人。
※ ※ ※ ※ ※ ※ ※ ※ ※ ※
顏:
我不明白,為什麼分離不能成就愛情。或許,我只能用意識中的你來解釋——你更喜歡繽紛絢爛的方式。比如分別,你便當作永訣;又如相遇,你便希望永遠。這種奢望恐怕人人都有,你不過更強烈些,因此我從來無法怪你,但也因此,當你走近,便有我不由自主地退開。
說起來我比較遲鈍難搞,因為我不太注意旁人,而你,總能聽到教室前排外套摩挲的聲音。我不知道那是確實存在,或僅是出於最最浪漫的聯想,或僅是感覺到了你所企盼的愛意;但你這樣地注目旁人,便在無意中把自己的期望抬得更高、更難於實現,然後便有愈來愈少的信心,去生活,去愛。
我不相信沒有愛情你可以活著,因為我是這樣,所以必定你也是。
聖誕快樂。
雷:
今晚全班在南門外的“旺福樓”包餃子。男生和麵,女生包餡,合作順暢,戰績輝煌。
或許是即將畢業的緣故,班裡策劃的活動越來越多,藉故缺席的倒是越來越少。一頓餃子,男生喝得很兇,女生也有喝醉的,好在沒有出現傳說中的抱頭痛哭的場面。
很奇怪隔了這麼久,我,還有你,依然書寫著不變的文字,感嘆著同樣的人事。
我確實活著,沒有愛情,只是你從來不信。不過你不選我是對的,我早就佩服你的聰明,非同一般的聰明。
今年的聖誕沒有下雪。
宿舍裡,穿著母親寄來的棉睡袍,左手邊的檯燈開到最亮,照得很暖和。
※ ※ ※ ※ ※ ※ ※ ※ ※ ※
文史樓,一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