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你居然對姐姐發起脾氣來了?好啊,長出息了呀!”
語氣似乎不善,但小芸根本不怕——這座軒王府中,她是唯一一個全然不怕關卓凡的人。小芸年紀漸長,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一見到三哥就往他懷裡撲,但她曉得,三哥最疼惜的,全家就數自己,這般裝腔作勢,不過是在姐姐面前“唱白臉”罷了。
於是嘟起了小嘴巴,說道:“姐姐冤枉我呢!我哪裡是跟姐姐發脾氣?姐姐是辯不過我,就到三哥這兒來告我的狀!”
白氏氣結,說道:“你聽,你聽,她這張嘴!”
嘆了口氣,又說道:“我是辯不過她!她那番道理,竟同你說的,**不離十!好像我不給她出洋留學,就害了她一輩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兄妹倆事先勾兌好了呢!”
她那番道理,竟同我說的,**不離十?
小小年紀。哪來的這份見識?
關卓凡心中暗暗稱奇。嘴上卻苦笑著說道:“你們倆。誰冤枉誰,我不曉得,但你一定是冤枉我了——且一口氣冤枉了我兩回。”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第一,我和小芸,沒有事先勾兌好;第二,我可沒有說過,不給小芸出洋留學。就是害了她一輩子。”
白氏輕輕一笑,說道:“反正就是那麼個意思罷了。”
關卓凡無奈地笑了一笑,然後轉向小芸,柔聲說道:“小芸,姐姐不是不給你出洋——她是捨不得你!你是她唯一的妹妹,比自己的親生女兒還要親的,你曉得嗎?”
“我曉得的!”小芸微微咬著下唇,“我也捨不得姐姐!可是,外邊兒的世界那麼大,總該出去走走、看看——姐姐連北京的地界都沒有出去過。難道不覺得可惜嗎?我,我代姐姐出去走走、看看!”
關卓凡和白氏。都不由笑了。
白氏輕輕啐了一口,說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把自個兒說的跟花木蘭似的——喲,你出洋留學,我倒要領你的情?這算什麼道理?”
小芸立即頂了回來:“我才不做花木蘭!花木蘭把自己扮成男人,憋了許多年,那過的是什麼日子?我要光明正大擺出女兒身,出洋讀書,回國做事!”
關卓凡心中暗喝一聲彩!
他欣賞的神色,溢於言表,小芸年紀雖小,卻是極敏銳的一個女孩子,看在眼中,便曉得自己這話合了三哥的意。
“《石頭記》裡邊兒,”小芸愈加來勁兒了,“賈探春說,‘我但凡是個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業,那時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兒家,一句多話也沒有我亂說的’——”
頓了一頓,繼續說道:“賈探春是沒有法子,她那個時候,沒有‘女人出洋留學’這回事,自然無可奈何,今日有了,我倒要失之交臂?我難道就不如賈探春,就不能走出去立自己的一番事業?”
這副振振有詞的小大人模樣,聽得白氏一愣一愣的,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反駁。
關卓凡再也忍耐不住,哈哈大笑,說道:“好,你是‘才自清明志自高’!不得了!了不得!”
頓了一頓,忍不住調侃道:“也是一位將來‘必得貴婿’的!”
小芸忸怩起來:“三哥!”
關卓凡轉過頭,笑吟吟地看著白氏,意思是:你意下如何啊?
心裡想:好一部《紅樓夢》!真正是這個時代的心靈雞湯!《讀者》加《知音》都比不得呀!我得好好兒謝謝曹霑同學!
白氏眼圈兒又紅了,泫然欲涕:“可是,十多年呢!我……我可怎麼辦?”
沒等關卓凡出言勸慰,小芸又搶在裡頭了:“唉,姐姐,你又是這個樣子!十多年有什麼大不了?又不是見不了面——你可以到美利堅來看我啊!”
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