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聲色的一讓,笑道:“很晚了,明早還要起來去和南海官府商談,您還是睡吧。”
“每次你不高興,對我的稱呼就變成敬稱。”寧弈不鬆手,聲音有點悶悶的,“聽著怪不舒服的。”
鳳知微立刻道:“是,是,你還不去睡覺?”
“還得再兇些。”寧弈攬著她的肩,下巴擱在她鬢邊,輕輕吹她耳邊散開的短髮,“語氣再冷些,疏遠些。”
鳳知微抽抽嘴角,道:“你還不去睡覺!”
“太生硬了。”寧弈玩她的頭髮,繞在手指上一圈一圈,“聽著很假。”
這是在幹嘛呢?殿下有自虐狂嗎?
鳳知微又好氣又好笑,忍無可忍衝口而出,“睡覺!”
話出口就覺得失言,臉還沒來得及紅,寧弈已經吃吃笑起來。
“你看,顧南衣對你說睡覺算什麼?我能讓你對我說睡覺。”他牽著鳳知微,轉身就往床榻走,“本王禮賢下士,雅納諫言,你說睡覺,那就睡覺。”
鳳知微:“……”
眼看寧弈真拖著她往床榻去,鳳知微將他輕輕一推,道:“別鬧了。”
寧弈在床沿坐下來,拉著她的手,仰頭看著她,他雖然失明,時常眼神有點迷茫,但看她從來方向不會錯,目光清亮而專注,令人看見眼瞳裡倒映著的影子。
“知微,你看。”他平靜的道,“這樣的事情,你不生氣,我不心虛,你我都不那麼容易墮入世人常犯的錯誤,然而你不覺得這樣也是一種悲哀?永遠審慎,永遠冷靜,永遠先判斷再行動,連想歇斯底里的哭一次鬧一次徹底的拋卻一次,都不能。”
鳳知微默然半晌,笑道:“你又在開玩笑了,真要鬧起來,你開心?”
“不,不是這個意思。”寧弈嘆息著,將她的手掌緩緩靠著自己的臉摩挲,“知微,我突然很希望,你是簡單的女子,和世上千千萬萬普通女人一樣,會在被羞辱的時候發怒,在被背叛的時候激憤,在失望的時候鬧,在受傷的時候,哭。”
鳳知微又靜了靜,她的手指在寧弈臉上,指下的肌膚溫暖而熨帖,心卻如此凸凹不平,有山川之險。
屋內黑暗沒有光線,她的眸子卻有奇異的亮,她靜靜看著寧弈,一瞬間眼神翻湧。
兩人在暗室靜默相對,他溫暖的呼吸拂在她掌心,淡若春柳柔如春風,然而那短暫的溫暖過後,便是微微的溼涼,那點涼意在深秋的夜裡久久不散,似要透進骨子裡去。
良久,鳳知微將手指輕輕抽出。
“我終有一日會做這樣簡單的女子。”她語聲溫柔,笑容卻有幾分清涼,“可簡單的女子只適合簡單的男子和簡單的生活來配,到那時,我希望有一間小屋,幾畝良田,還有一個合適的簡單的人,在我被羞辱的時候站出來替我擋下,在我被背叛時操刀砍人,在我失望時和我共向爐火慢慢哄我,在我受傷哭泣時不耐煩的罵我,然後抱住我任我哭。”
寧弈沉默下來,他的手指搭在床沿,指尖蒼白。
“今天的事情,很無稽。”半晌他道,“但人的一生,總有為了某個明知不可能的念頭還要去犯傻的時刻。”
“不過那也不是犯傻。”他慢慢睡下來,合上眼睛,“我終於確定了……”
確定什麼,他沒說下去,鳳知微也沒問,幫他脫了靴子外裳,寧弈很疲乏的樣子,閉上眼睛揮手讓她出去。
鳳知微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外,寧澄無聲無息進來。
“三天之內,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寧弈不看他,閉著眼睛。
“啊?不要啊。”寧澄大驚,“少了我保護你怎麼行?”
“少了你攪事我才安寧。”寧弈不理他。
寧澄翻著白眼,半晌道:“那女人太難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