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開始領著大家唸經文。幾百號僧人,齊聲用梵文詠誦,抑揚頓挫的聲音繞在大殿上久久不絕,間雜著清脆的銅缽聲。“當!”一聲,梵音入耳,靈魂便在這樣齊整的誦讀中淋洗了一遍。
我包還回來了。包裡的物品一件未少,那塊艾德萊斯綢也在裡面。想起羅什送我這件生日禮物的情形,那紅到脖子的清純模樣,我開心地傻笑,趕緊拿出那塊絲巾掛脖上。裡面只有很少的東西沒有了。就是我沒有用過的素描本,還少了幾隻鉛筆和橡皮。而其它我畫的圖,都還在。我也沒太在意,估計被弗沙提婆當玩具玩掉了。過了十年還能找回這麼多東西而且儲存完好,我真的沒有再多要求了。的9fd
晚上,他仍來我房裡,為我擦藥酒。看到我掛著那塊絲巾,先愣了一下,旋即嘴角浮出似明非明的笑。然後,應他的要求,我再次成為他的漢師。講解的第一本書,是他指定的教材——《史記》。我開始了“百家講壇”連載,講起上古神話,講起三黃五帝。我本來就是個挺愛為人師表的人,因為專業是歷史,我有時會在黃金週到博物館打工當講解員。當我的聽眾聽得滋滋有味時,我會很有成就感。眼前雖然只有一個聽眾,但這位聽眾就算水平很高,也一樣聚精會神不時頜首稱是。我好像又回到了幾個月前當老師的那個階段了,只是,眼前人雖不變,時間卻變化了十年。如今,我不能再敲他的光腦袋,不能再扳起臉說教。而我這個老師,常常望著學生如希臘雕塑般的側臉,講著講著就目光發直,聲音漸弱。然後突然醒悟,又紅著臉喝水,咳嗽,找扇子,上廁所,等等等等。
在寺裡還看了他主持的一場觀音祈願法會。觀音菩薩是從梵語的意譯而來,本來應該譯為觀自在。傳到中原後由於唸錯,變成了觀世音。唐朝時因避唐太宗李世民的諱,便略去〃世〃字,簡稱觀音。我本來並不知道這就是日後中原地區盛行的觀音法會,因為觀音的梵文名實在太難記。可是看到了供奉的觀音像就明白了。這時的觀音,不是我們熟悉的大慈大悲的女性形象,而是個威武的男子,長著兩撇漂亮的小鬍子,與莫高窟壁畫和南北朝時期的佛教雕像一樣。在唐以前觀音像都屬於男相,因為觀音周遊法界,常以種種善巧和方便度化眾生,並能夠“送子”,其女性形象可能由此而來。
法會連做了七天,是為普通大眾祈願,任何人皆可參加。人們將自己已逝親人的名字報給專門的執法僧,寫在一塊塊木板上,供奉到香案前。羅什帶著眾人獻花上香,合十跪拜三次,舉手投足間姿態無不優雅出塵。他坐上高臺,手執銅鈴,搖一搖,脆響透耳,整個大殿瞬時皆寂。
眼波流轉,睿智的雙眸掃過所有人,臉上浮現悲憫之色,整個人在香霧繚繞中如同化外仙人。他開口,聲音彷彿有穿透力,迴旋在大殿上久久不絕:“自利是智,利他是悲,菩薩依智慧之體,起慈悲之用,遍觀法界眾生,隨其機緣,拔苦與樂,自由自在,無所障礙。”
眾僧一起跪拜,齊刷刷口唸佛號。我身邊的一眾百姓也跪了下去,我趕緊學樣。接著他念一句經文,座下僧人就跟著唸誦,虔誠的唱經聲響徹雲霄。
這一天雀離大寺向所有善男信女免費送食物,由羅什親自贈送並祈福。隊伍都排到了寺門外,我在隊伍裡一點點向前挪,翹首企盼。他念著佛號合十敬禮,將已經包紮好的一份份食物遞送給人,手執精巧的長柄薰香杖在祈福之人頭上輕輕一點。每個領過食物接到祈福之人,都面露喜色。排了兩小時,終於輪到我,還真有點餓了。他看到是我,微微一愣,眼底流出一絲笑,對身邊的弟子耳語幾句。他將食物遞到我手上,我笑著合十回禮,頭低下祈福。頭上輕輕觸到一個器物,周身都被檀香籠住,抬眼看他,自信從容的氣質真真非凡夫俗子能比,不由得心又多跳了幾下。正要走,突然看到剛剛他耳語的弟子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