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剛好吵醒了趴在床沿的女人。
她皺著眉抬頭,發出一點類似於小動物嗚咽般的聲音。
男人聽到動靜,腳步猛地剎住,看了過去。
那縷吵醒他的晨曦,也照在女人嬌媚乾淨的臉上,照亮了她細軟的眉頭上那點懶洋洋的不悅。
像是被人驚擾了美夢,很不開心的樣子。
江臨覺得自己的心瞬間停止了跳動,連呼吸都忘了。
就這麼,手足無措地看著她,也被她同樣迷茫地看著。
“你好吵。”女人嘟囔了一句,又將頭埋進了手臂。
他這才覺得心臟又狠狠震了一下。
或許是感覺到了頭頂的目光太過炙熱,段子矜總算揉著眼睛,又重新抬起頭。
下一秒,男人的氣息便傾軋而下。
她甚至沒有看清楚他原本站在床的那一邊,是怎麼幾步跨到她身邊,把她拎起來箍進懷裡的,只聽到他粗啞而低沉的嗓音,“你怎麼在這?”
段子矜還沒能完全清醒,對上男人那雙闃黑的眸,彷彿吸走了她的思緒,她被他的手臂勒得太緊,眉頭紮在一起,“疼。”
男人一言不發,用的力道小了些,卻還是緊緊抱著她,下意識將頭埋進她的頸窩。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像是夢境和現實重疊,她馥郁柔軟的身體就在他懷裡。
好像整個心房空缺的地方都被填滿了。
他坐在床沿,女人就這樣半靠半坐在他懷裡,嬌懶得如同沒睡醒的貓。
江臨一瞬不眨地看著她,連說話都不敢,連動一下都不敢。
這幅畫面太過珍貴,他怕稍微有所動作,眼前的一切就會變成水月鏡花。
她又睡了將近半個小時。
在這半個小時裡,江臨像個雕像似的坐著、摟著她,只有思維在傷口的刺激下不停地轉著。他忍著百般鑽心斷骨的痛,強行調動被藥物抑制住的思考能力,目光掃過屋子裡的一切,臉色越來越差,使他整個人看起來極端冷靜,卻又透著陰沉和壓抑。
床頭的絲絨盒子、佛經,不知道被她收到哪裡去了,他沒太在意,只是一同擺在那裡的安眠藥和氟西汀的藥瓶也不見了。
他沒有穿上衣,只穿了一條居家的褲子,不是昨晚那條被劇烈的打鬥撕得稀爛的西褲。
毛毯上乾乾淨淨的,沒有太多血跡,他胳膊上的傷口也被處理過了,還有個針眼,也許是因為注射時動作太急、拔出時沒有及時止血而顯得有些腫。
一看到懷中的女人就被衝散到九霄雲外去的思緒,在這半個小時裡慢慢被他收回腦海裡。
她怎麼在這裡?
她看見那些東西了?
還是……
男人的眸光霎時間變得陰鷙駭人,戾氣一浪一浪地往外湧。
她知道他的精神病了?
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種什麼心情。
好像是瞞了很久的東西被人捅破,有些心慌,有些煩躁,還有些如釋重負的自嘲。
他在她面前小心翼翼地裝了那麼久,不敢流露出絲毫的偏執和暴躁給她看,生怕嚇著她,或者冒犯她。
這下倒好了,前功盡棄了。
她到底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如果沒有她,他這樣一天天下去,堅持十五天也不是什麼不可能完成的事。
可現在她就在他懷裡。
男人低下頭,能看到她輕輕顫抖的細長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扇動了幾下,有轉醒的跡象。
心裡的慌亂如一把弓,陡然間被拉滿,擴張到最大。
可是跟在心慌之後,接踵而至的,卻是另一簇席捲而來的火。是怒火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