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蘿垂著的睫毛顫了兩下,她也不知道如今面對著他,她為何會說實話:“為娘娘帶來這樣風險
、甚至要將自己性命賠進去,我很想回答,不救。只是……天有好生之德,或許葉大人不會明白,置身當時,根本無暇想後事,縱是重來一萬次,我……怕也不會猶豫的。”
傷後的第二日,落薇從前來瞧她的宋瀾口中得知,煙蘿並未身死。
宋瀾一邊言語,一邊觀察著她面上的神情:“亭宴在朱雀中審了一夜,她嘴硬得很,什麼都沒說,但朱雀尋到了一位她當年進宮時牽涉的宮人,此人犯事出宮,還活著,只是有些瘋傻,他們連夜審訊,含糊地問出了一句……”
“那個宮人說,保下邱雪雨的,是公主。”
落薇面上神色不變,立刻問道:“公主——是舒康,還是寧樂?我與寧樂素無來往,她為什麼要害我?至於舒康……好歹有些舊時情分,她應當不至於恨我恨到想要我的命罷?”
宋瀾目不轉睛地瞧著她,卻什麼都沒瞧出來。
於是他介面道:“人心在幽暗處,怎麼能探得清黑白?那宮人痴傻了好多年,問起來難,除了公主還沒說出旁的。不過阿姐放心,我已叫亭宴暫且饒邱雪雨不死,必定將她背後之人挖出來,為你的傷抵命。”
落薇便溫柔答道:“好。”
宋瀾雖口中這樣說,私下裡卻叫朱雀和林衛圍了瓊華殿,還是那日李內人取膳食時無意聽見甲冑聲才發覺的。
不知道玉秋實與宋瀾說了什麼。
煙蘿的身份,若在那一簪之前抖露,便不止是圍殿這樣簡單了。
可在那一簪之後……
宋瀾走後,落薇喚李內人上前來,笑問道:“晨起繆醫官走時,有沒有和你聊起昨日他捉去燉藥膳的鴿子?”
李內人答道:“有有有,繆醫官說那鴿子難燉,他文火慢燉了足足十二個時辰呢,還說要娘娘寬心,等到他尋到些北方的珍稀藥材,將這藥膳做到純熟了,便端來給娘娘嚐嚐。”
傷後第三日的夜裡,落薇終於能夠勉強起身了。
她擺了一個沙漏在床頭,那沙漏在子時將盡的時候漏盡了,帶著其下安置的金器“哐啷”一聲響,聽見響聲,落薇便從紗帳之中起身,推開了殿中離她最近的一盞花窗。
只是她等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聽見腳步聲。
“你今日為何來遲?”
葉亭宴遠遠瞧見落薇在花窗之前坐著,不由怔了一怔,一時竟沒說出話來,落薇等不到他的回話,剛剛投去一個疑惑目光,葉亭宴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唇。
不僅是嘴唇,甚至還帶著鼻子——她在對方的手心嗅到了一股微苦的芳香氣,一時竟未覺得窒息。
“你這樣開窗,不怕聞見我下給你宮人的迷香?”葉亭宴趴在窗框上,幽幽地道,“多聞一會兒,若是與你說話時,你忽地昏過去了,我可不能保證……”
他意味深長地頓了一頓,落薇瞪了他一眼,卻聽話地沒有掙扎,直到察覺他捂得越來越緊,才皺著眉去拽他的手,頗費了一番力氣。
葉亭宴饒有興趣地瞧著她,見她有些失力,才撤了手。
落薇立刻喘了好幾口氣,怒道:“你做什麼?”
她只著單衣,雙頰泛紅,葉亭宴無辜地瞧著她,翻身從窗前跳了進去,順手闔了花窗,一本正經地道:“給娘娘嗅解藥啊,臣只擔憂娘娘聞得不夠,解不了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