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安仰天長嘆。
“我不是您的親兒子。”羅炎拉著廿九離開了一小步,“但是養育之恩大於天,您一直都在為我好,卻好錯了地方。她是廿九,我欠了她太多,從出生開始。”
羅炎低下頭苦笑,他早就對羅則安起了疑心,但卻一直不敢相信。
從落山峽谷一戰的失利的開始,當初他以為一切只是偶然,是廿九經驗匱乏導致的錯誤判斷,但後來他發現,廿九之所以錯誤判斷是因為哈達草原突變的天氣,但廿九生活在陀螺山,對自然現象極為敏感,不至於會誤入落山峽谷。那時候終究沒有想太多,誰沒有失誤的時候呢?
回到京城之後鋪天蓋地的對於廿九身份的猜測確實嚇住了他,但他也很快清醒過來。這是一場陰謀,可為什麼這場陰謀針對這廿九,當時他的判斷是,這陰謀的指向是羅家,但是因為廿九身份特殊,所以對手把矛頭對準了廿九。畢竟羅家在官場上輾轉多年,怎麼可能沒有政敵呢?
政經軍的三權在握,眼紅的人上至皇族下至平民,出此下策對付廿九可是極有可能的。
然後廿九便出了事。
當晚他沿路尋找廿九,一直走到郊外的小樹林,找不到廿九的屍體,卻找到了一些細如牛毛的金針。針上還有些許血跡,是廿九受襲之後從手臂上拔下來的。
沈吟心從沒殺過人,所以在山林崩塌的那一刻她根據原先的路線逃了出來,慌忙中落下了隨身的耳環,才使得羅炎確定這件事跟沈吟心有關。但沈吟心一個人做不出這些事。
找不到廿九的屍體,便足以說明這場陰謀計劃已久,對方為什麼要連屍體都轉移走?廿九的身體上會有什麼秘密?廿九的夫君羅炎再清楚不過,廿九身上根本沒有胎記。想要憑這個認身份,不可能。
那麼便是有人不想讓別人發現廿九的屍體?怕誰發現?廿九是個孤兒,普天之下會關心她的除了老陀螺,只有羅炎罷了。於是對方為什麼不讓羅炎看見廿九的屍體?怕他傷心?
羅炎無心思多想,只求為廿九報仇,找不到幕後,那麼臺前也不能放過,沈吟心,必死!
後來的沈吟心變成了廿九之後,那一遭遭事情的出現他和廿九的看法相近,尤其是老何一事以及他在通往廣樂三省的路上與對方一群人交手的過程,讓他知道對方有軍方背景。
其實這兩件事,答案就呼之欲出。
可他怎會去懷疑羅則安,他怎麼能?
當時的羅炎並不知道身份之謎,所以想要有確定的答案,必須要回京認證。
可偏巧廿九不小心上了索克烈的車到了塔爾國,於是一切都被耽擱下來,他要先去塔爾國救廿九。
直到現在,他知道了真相。
手中的劍在嗡嗡作響,去年剛到達靈州時,羅炎找到了玄劍子,玄劍子給他劍的時候告訴他,若是找到了那個叛徒,用這把劍斬殺。
可如今這個人,是他的父親。
廿九被羅炎包裹在手心的手依稀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掙扎,愛與恨的交錯,親情和仇恨,兩難的選擇,進退不得。
他根本不想殺了羅則安,因為他不是那樣的人。可口口聲聲說得為廿九報仇呢?
因為羅則安,死了多少人?
且不論落山峽谷失利時損失的大半人馬,後來四源山死去的護衛,林屈逸帶去保護廿五的人馬,沈吟心,以及廿九的師傅老陀螺,誰的命,都是命。
何況,他又怎會不知道羅則安之所以要殺廿九所要保護的是什麼,不只是羅炎,還有他借用廿九的身份所可能得到的九五之尊的位置!
羅炎的心裡很冷,像是雪花落在遠山的峭壁,他從沒有去奢求過什麼,亦無心捲入政治的漩渦。
他拉著廿九,突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