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生萬相，浮生百態。
在析梧傾盡全神國的神力下，城中活生生的上萬百姓似乎並沒有意識到今日與以往的生活有所不同。
他們麻木地擁在廣場的外圍，望向陳昭屍體的眼神看不出一絲情緒。
陳昭甚至在人群裡看到了位置偏後一些的陳宵，皇甫熙煬和宋寒。
他們身著和周圍人相同的布衣，神色也有那麼一點的掙扎。
但很快就被析梧的神力壓下，迅速地與周圍人達成了一致——
握緊了手中的柴棍，沒有表情地，一步一步緩緩向著被綁在廣場中心的陳昭前進。
就像被操控的提線木偶。
這場舊事再現中真正入了戲帶了感情色彩的，也只有那個莽莽撞撞，跑過來沒有一絲王上尊嚴的江祈安。
他頭上的冕旒已經落了。
他本就散下來的發更亂了。
他一夜未闔的眸子充斥著疲憊崩潰的血絲。
他一邊喊著“停下”，一邊奮不顧身地擠進人堆裡用僅剩的神力試圖阻止將要發生的“火祭”。
可任憑他如何努力，他都無法衝破眼前踵趾相接的人群。
相反，他好像離他的夫子越來越遠了。
“還算適應麼，吾主。”
聲音是從身邊傳來的，陳昭側過頭看向同為靈體形態的析梧。
或者說，連靈魂形態都已經不足以完整的析梧。
一個只剩下上半身在半空如風中殘燭般易滅的析梧。
他連肉身都已經化不出來了，顯見是用光了在他身上匯聚的全部神力。
以舉國神力去幫助陳昭對付另外一個自己。
怎麼聽怎麼感覺殘忍。
陳昭現在也是很淡的魂體，他目光始終落在人群裡唯一的亮色——江祈安：“你和他同為一個人，你是本體的一片神識，他是執念幻化，在你們的神國中，你對他的限制不應當這般大。”
不應當一個可以安然自得地停留在自己身邊，另一個卻用盡了所有法子也不能靠近他屍體一分一毫。
析梧沒有回答，只是陪著陳昭一起看著發了瘋般不斷將神力重聚但又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神力在他手上潰散的江祈安。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江祈安是徹底發了狂，不知道他啟用了怎麼樣的力量，陳昭可以看到那些破碎的神力在他身邊慢慢重新聚攏，只是顏色偏向了暗淡無光。
就像是陷入絕境的上神想要逆轉自己身上所有的神力去挽救一個不可能。
“析梧，你困不住他的吧。”
“吾主，我們的目的一直都不是困住他。”
哪怕是已經凝聚成魂體，析梧的眸子裡還是帶著如湖泊般的深邃：“我們要的，是讓他覆滅。”
析梧不知道什麼時候抬起了弓箭，對準了江祈安的心臟，毫不猶豫地瞄準射出。
“無論是以什麼方式讓他覆滅都好。”
“心甘情願也好，被迫也罷。”
“他死，國亡，一切迴歸正道。”
析梧的聲音帶了些沉重，箭身無聲穿過了江祈安，沒有落血，甚至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能感應到身體內正在蓄力的某部分碎裂後，江祈安不可置信地望向天空。
望向他看不到但能感應到有另外一個自己的位置。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
陳昭沒再繼續待在上空，他下落了些，站在與自己屍體齊高的位置，析梧也隨著他降下。
“為什麼一定要摧毀你的神國，才算結束。”
江祈安的一生從來都不能算上平凡幸運，他在已經積攢的眾多不幸中被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