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搖不說話,抿著個嘴,將那杯子放在兩人之間的空地上,過了一會,戳出一指禪,將杯子悄悄往那個方向推了推,過一會,再推一推,再過一會,再推一推……
她不看杯子不看長孫無極只看著前方火堆,兩眼直視目光呆滯……
杯子無聲的,慢慢在火光的暗影裡一點點移動……
半米距離,十萬里長徵……
孟扶搖第六次推的時候,突然觸著了一隻溫熱的手指。
那手指扶著杯,似乎也是伸出來取杯的,卻在觸著她手指的時候頓了頓,下意識的讓了讓,隨即又伸過來,連同她的手和杯子,一起握住。
孟扶搖的手被他輕輕包裹,貼靠著暖暖的杯身,像握著一團溫暖的火,熱力四面八方輻射直入心底。
她沉默下來,盤坐在火堆之側不語,眼神清清亮亮,像一泊深水,所有的流動都在水深處,無聲潺潺。
長孫無極也沒有說話,只是不放手的握著她,兩人的體溫疊加在杯身之上,水溫的變冷似乎也慢了許多,那透過杯身的溫度一點點涼下去,心卻一絲絲飽滿溼潤起來。
時光此刻亦如水,娓娓而流。
直到鐵成攜著一身春夜微寒的涼氣進了門。
他的身影被門開處外面那一層月色勾勒得有些模糊,身上有青草和落花的氣息,顯見剛剛餵了馬,大步進來風聲虎虎,帶得火堆的火偏了一偏,向著孟扶搖和長孫無極的方向一卷,孟扶搖和長孫無極都鬆手去讓,孟扶搖笑罵:“你這粗莽漢子,路都不能好好走。”
鐵成咧嘴笑笑過來,伸手去掏包袱裡的乾糧,剛才坐在角落裡默然不語的鐘易突然奔過來,歡天喜地的甩著袖子奔到鐵成面前,道:“我穿這袍子好看不?“
鐵成不耐煩的將他一推,道:“你穿什麼都難看!”
正讓著撲面火光的孟扶搖霍然抬頭。
鐵成沒認出那是自己的袍子?
鐵成?鐵成!
“呼”一聲紫影一閃火光一烈,身側長孫無極已經躍起。
他一向靜若處子動若脫兔,今日這一掠更將人力所能達到的速度發揮到了頂峰,就連孟扶搖頂級的目力都未能完全捕捉到他飛起的軌跡,只覺得心中一震火光剎那一亮他已經到了“鐵成”面前,抬手袖間滑出一個精緻的玉如意,手指一捺如意已經到了對方眉間!
而此時孟扶搖也到了,“弒天”拔刀的動作都沒有一道黑色弧光已經當頭如黑潮一般罩向對方天靈,孟扶搖閉著眼不看對方那和鐵成一模一樣的臉,以免自己受到干擾心軟,出手就是直欲劈裂對方天靈,連腦漿都挖出來的殺招!
她孟扶搖放過千千萬萬,絕不放過此人!
侮辱了她也侮辱了長孫無極的渣滓!
如意白光如雪,“弒天”黑弧似潮,白光和黑光涇渭分明而又絲絲交織,陀螺般纏滾在一起,化為一道巨大的雙色之網,怒濤洶湧而又細雨無聲的罩向對方全身。
孟扶搖和長孫無極聯手,迥異的武功風格卻又優勢互補渾然天成,她的剛猛失之於氣場不穩,正好被他綿密細緻無所不包容的真力所彌補覆蓋。
那人卻依舊笑了笑,還是幼細之聲,三分驚異七分得意。
然後他退。
他退得著實奇怪,蠶蛹蛻皮一般,一邊退一邊就退出了鐵成的衣袍,那衣袍飛出居然還會自己動,“抬袖”便是一袖子迎上兩人攻擊,渾然若真實人體,隨即那人又退出零零碎碎的荷包啊腰帶啊假髮啊林林總總,漫天花裡胡哨的亂飛,他自己只著內衣的人影,在那些東西里詭異的一扭一晃,已經不見了。
這一切都只發生在剎那間,天下頂級高手的對戰,本就不會如普通高手一般嗨喲嗨喲拼上幾百招,等到風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