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走開了。
她鬆了口氣,雙手抱肩沉在黑暗中,繼續靜靜的等。
這個小公主不是什麼好鳥,只怕會出什麼么蛾子,然而她卻又完全的無能為力,只能抱膝蹲在黑暗裡,等著未可知的命運。
希望他能來,希望他能來……
外間又響起步聲,這回她沒動,她聽出那是孃的腳步聲,有些急切。
孃的腳步聲後,還有一個人的腳步聲,那也是熟悉的,痛恨的,無比仇恨的!
她突然開始發抖,渾身又冷又熱,沙子似的磨著,磨得咽喉血肉都似在噴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外面的對話模模糊糊傳來。
“……娘娘傳我去,我都下值了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兒,路公公……好歹麻煩您給看著點兒……”
“好唻!你放心的去。”忠厚的聲音。
“……每次都麻煩你……”娘似乎在拭淚,“當初生她,也是靠您幫忙……也沒什麼謝你的……”
“說這個做什麼。”那忠厚慈祥的聲音永遠如此忠厚慈祥,她卻聽得一陣陣泛上噁心,渾身發抖,無數東西從胃裡泛上來,一波波的衝上咽喉,卻又吐不出,堵在咽喉裡散發著沖鼻的味道,窒息呼吸,她在那樣的窒息裡一點點的沉下去,卻又不能完全的沉到底,只能沒完沒了的在滅頂的黑暗和憎惡裡浮沉掙扎,沒完沒了的抓撓求救,直至將胸口抓撓得血肉模糊……
別讓他過來!別讓他過來!求求你別讓他過來!
她無聲在櫃子裡翻騰,冷汗涔涔,所有語言功能每次在這一刻都會完全喪失,那些蜂擁的字眼堵在心口,而世界崩塌碎落將她淹沒。
娘聽不見她無聲的吼叫和呼救,她揣著一懷不安匆匆出去了。
她這次出去,便再也沒能自己回來。
那沉厚的步子,寬大腳掌落在地面的聲音終於漸漸接近了來,夾雜著幾分古怪幾分興奮幾分淫邪的嘿嘿笑聲。
別過來!別過來!別過來!求求你別過來!
無聲的呼叫和翻騰不能挽救屬於她這五年來的悽慘,如同那一千多個日夜,一樣。
紫色袍子落在縫隙下的地面,一雙黑布鞋的大腳,過往幾年她常常看見的,噩夢般的人。
一雙蒼白的,散發著太監獨有尿騷味,手指特別細長的手,慢慢的,蛇一般的從櫃子底下的縫裡探進來。
探進來……
蛇一般的蠕動著,探測著,以那少有的細長,遊刃有餘的在黑暗中憑著感覺尋找著幼童的身體。
她瑟瑟發抖,夾起腿,拼命的向櫃角縮,和以前許多次一樣,恨不得將自己縮排那些散發著臭氣的木頭裡去,化為塵埃化為木屑化為空氣化為什麼都好,就是不要成為她自己。
黑暗中她淚流滿面,用頭砰砰的撞櫃門板——你答應我回來找我的,你答應的!你為什麼不回來?為什麼不回來?
……蒼白的細長手指,不緊不慢的慢慢爬動著,那條蛇一忽兒爬上她的身體,一忽兒又移開……
太監似乎也很享受這般一個尋找一個逃避的過程,彷彿枯燥空寂的太監人生裡難得有趣的一個遊戲——一個最下等的不男不女的太監,也能這般操縱別人的意志,和……身體。
在比自己更弱小更無能為力的幼童面前,他找回了早已失去的強大。
那真是對他人生悲劇的一個最大的補償。
他興奮的笑著,細長蒼白的手指慢慢遊移,直到終於玩夠了,失去耐心的,才十分精準的,根本早已摸準地方的直達目……
“啊!!!”
……
“啊!!!”
孟扶搖一身冰冷的汗從床上蹦了起來,一蹦便蹦到了地下,撞翻了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