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路第二幅畫畫的一模一樣。
孟扶搖在櫃子前蹲下來,那櫃子上的鎖已經沒有了,櫃子門半開著,上端有一道劈裂的縫,裡面還有些發黑的棉絮和碎布,被老鼠們做了窩,散發出一陣難以忍受的臭味。
長孫無極突然扭過頭去。
宗越靠著門框,那門實在很髒,全是灰和蛛網,他卻好像一點都沒覺察,整個人沉在灰黃色的光影裡,斑駁而模糊。
孟扶搖突然無聲無息,鑽進了櫃子。
她鑽進櫃子,縮骨縮成孩子大小,將櫃子門輕輕合攏,然後從櫃子那道劈裂的縫的上端,露出一雙眼晴向外看。
她看向那張床。
長孫無極晃了晃,身子一傾,上前一步似乎想拉她出來,但是手伸到一半便止住,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無聲而僵硬的落下來。
宗越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青,靠著門框,似乎要將一身的重量都交給那已經搖搖欲墜的門。
孟扶搖看向那張床。
那裡點著油燈,飄飄搖搖。
……她在櫃子裡等娘,老路已經走開,他剛剛摸她的時候,她突然想起她今天可以動,於是趴下去狠狠咬了那手指一口,老路嚎叫一聲,跳開去找藥和布包紮了。
然後便聽見嘈雜的人聲,一大隊人突然衝了進來,窗下門前都站滿了人,無數雙腳在她面前走來走去,隨即都靜了靜,接著有人環佩叮噹,姍姍而來。
金紅色的華貴裙裾在青磚地面上拂過,似乎怕地面弄髒了那長長裙裾,有兩個侍女彎身牽著裙裾一路跟隨著走。
那裙子在櫃子前停了停,她縮了縮,以為今天要被第三次開啟櫃子,那裙子的主人卻冷哼一聲,過去了。
隨即她聽見一個有些尖利的女聲,道:“把許宛那賤人帶上來!”
她驚惶的睜大眼睛,聽見嗚咽聲掙扎聲,似乎人的嘴被堵住,那聲音她自然熟悉,這一世夜夜陪她說話的娘,哪怕哼一哼她也辨的清。
她卻看不見她的腳,那些布鞋走來走去,都是太監的鞋子。接著又聽見人體重重摜上床的聲音,那尖利女聲道:“扒光這個賤人,讓本宮看看她用什麼身子狐媚陛下!”
布料哧哧撕裂的聲音,她閉上眼睛,死死咬住嘴唇。
空氣中突然又瀰漫了熱氣,有人叮叮噹噹搬了水桶過來,是熱水,還有些細微的鐵器碰撞之聲。
“就是這樣的身子?”那女聲慢慢笑了笑,“紅顏骷髏,美人白骨,如今給你把這皮相脫乾淨了,不知道還能不能狐媚陛下?”
“嘩啦!”
熱水潑出的聲音,彷彿潑在她心上,她顫了顫,那麼熱中覺得巨大的寒冷,床上嗚嗚掙扎之聲越發撲騰的劇烈,那女聲卻在笑,道,“塞口布拿開,我要聽聽這賤蹄子的呻吟,和在床上是不是一樣?”
布一拿來,許宛的慘叫聲便火山般的噴發出來,淒厲得整個宮室都似乎震了震。
“梳!給我梳!”那女聲狠狠道,“讓這個不知羞恥勾引陛下的賤人,好好看看她自己的爛肉!”
“惡婦——”許宛全身的皮肉都已被燙爛,在血肉糜爛中死死盯住她,掙扎著罵,“你亦會羞恥而死!”
“是嗎?可惜你不能讓本宮羞恥而死,誰也不能。”那女人冷冷笑,忽然偏一偏頭,道,“這麼個好戲,怎麼能讓該看的人看見?來,把那櫃子給我劈開一條縫。”
眼前閃電一亮,櫃子上劈開了一刀,正好可以讓人看見床的縫。
她顫了顫。
床上那是什麼……
一團血……一團肉……一團漸漸露出白骨的人架子……鐵梳子舉起落下……帶起碎裂的肉屑……鮮血瀝瀝染紅整個床褥,直至浸入木質之中永遠不改……許宛的慘呼聲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