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夏拼命壓制著自己的喘息,對琴白說:“我體內魔血與仙魂不能融合,不必管我,稍等我一會兒就好。”
“那你體中尚有我一縷魂魄,之前也未見你有所異樣?”琴白問道。
大概是兒子的失蹤和魔血的狂暴終於讓顧長夏卸下心房,苦笑一聲:“你這算是什麼啊……”
琴白被他問得一頭霧水:“我如何了?”
顧長夏說道:“都告訴你你那片魂魄被我霸佔了,你這人怎麼不急著問我要,彎彎繞繞,做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他說完咳個不停,又不解氣地啐了口痰,“虛偽。”
琴白心想,這還真是個長不大的孩子。顧長夏這副模樣,在他心裡,完全就是個忸忸怩怩要大人抱抱的乖仔,這種感覺很奇妙,原先他對顧雲夢多加照顧的時候,是像養小孩,又像是夥伴,想說就說,一起分擔一起面對。而顧長夏明明是顧雲夢的父親,在他眼裡,卻充滿了彆扭和意氣用事。
“好好好,”琴白敷衍道,“缺了那點魂我也死不了,不過是算到我們其中要死一個我……”
顧長夏睜圓了眼睛。
琴白說溜了嘴,少有的愣了一下。
顧長夏看著琴白,想了一會兒,竟然笑了,低頭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琴白看他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忍不住訓道:“知道什麼知道!”他向來脾氣是好,這與他是否能忍受這些磨磨唧唧無關,他與顧雲夢之間向來是說走就走,同週六、唐承影之間更是心有靈犀,沒見過顧長夏這般賴皮的。
“他們總是不會放過我的,”顧長夏雙目無神,像是屋裡還有什麼東西比眼前的琴白更能引得他的注意,“我已經很努力了,我只是想活下來,這也有錯嗎?”話音未落,一口鮮血湧上來,他沒忍住,嗆著咳了滿身。
好在穿著黑色的衣裳,也看不出來什麼。
琴白伸手拍拍顧長夏的肩膀,讓顧長夏靠在他的肩膀上,肢體相碰的那一瞬間顧長夏的情感——所有害怕、痛苦、迷惘、與抉擇,宛如潮水一般向他湧來。
這時琴白方才知道,原來顧長夏這彆扭的性格並不是一日而就。為了剛剛他衝動之下的那句,琴白久久才吐出四個字:“你受苦了。”
顧長夏也許是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說真心話的人,忍不住說道:“說來可笑,我也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我生來就在唐家堡,說是成都往來的婦人在某個冬日路過唐家堡,分娩在即,生下我不久後失血過多而亡。
“我的名字是前一任掌門給我起的,他亦是我的恩師。那年冬日溼冷,我體弱,熬不過去,因此為我起名長夏,祈福夏日長久,能保我一生健康。我知道這些的時候,大概八歲,跟掌門求了長大後去成都尋親的許可,每日裡滿心歡喜,認真唸書習武,為了唐門,為了恩師,為了去成都。
“十歲的時候,成都鏢局突然派了一撥人,名義上是押鏢,暗地裡在唐門勘察,殺了三四個年幼的孩子。後來被當時的長老們抓到,才得知,原來天下間還有魔君的傳聞。
“當時的掌門,把那幫人教訓了一通,趕回了成都。我的恩師,自然是護著我的,但在有心人眼裡,我已經不配繼續留在唐門。
“那時我的魔血尚未覺醒,天真爛漫,有你的仙魄庇佑,身體越來越好,無論習武還是學技,都是出類拔萃,幻想著有一天能繼承師父的衣缽。也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顧長夏說到這裡,眼裡有些淚光。他的字裡行間非常孤獨,反覆提到他的師父,像是故意要忽略掉什麼人一樣。
這時,他從琴白的懷裡坐起來,十分鄭重地說:“我有一事,始終想不通。”
琴白只是看著他,沒有出聲。
顧長夏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