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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白天還見日頭,夜裡風便肆虐起來,將那琉璃瓦上積雪颳了下來,不經意瞧去好似又是一場大雪。東暖閣裡燈燭通明,炕桌上的地勢圖還未收起。李德全見皇帝面南負手而立,綃紗上皇帝的影子,被那紗燈拉的頗長。

皇帝吩咐安寢,有宮人入內輿洗更衣,他轉頭見是魚吉爾,就想起前幾日墨婉看她的眼神頗為驚異,便問道:“你曾在鹹福宮當差?”

魚吉爾未曾想過皇帝會問話,只一愣神,回到:“是。”

皇帝哦了一聲,知曉墨婉為何有那般神色,又見魚吉爾顯與墨婉年紀相仿,便問:“也是康熙十年入的宮?”

魚吉爾正為皇帝退袞服袖子,聽皇帝這樣一說,手一滯,那劍袖上繡紋繁複挺括,便觸到了皇帝的手腕,臉一紅應了一聲:“是。”

皇帝也不再說話,宮人上前,直熄了紗燈,寢殿裡便漆黑一片。

龍床上掛著軟簾,皇帝閉目,心裡一件一件捋著這些日子的事:吳三桂久鎮雲貴,那裡是他鞏固之地,如今他兵不血刃便得取雲貴兩省,已在皇帝意料之中。

皇帝也曾想到吳三桂必定毫不遲疑地率兵力北上。果不其然,吳三桂先遣馬寶、吳國柱由貴州進逼湖南,又令王屏藩進川,再逼陝西。

可他沒有想到,馬寶所部竟然輕而易舉的攻下鎮遠,進入湖南境內,抵清浪衛,逼近沅州。

而沅州乃是貴州進入湖南的要地。

在此之前,湖廣總督蔡毓榮曾派彝陵總兵官徐治都、永州總兵李芝蘭等率兵應援,但兩部兵馬卻遲遲未到。沅州只有總兵崔世錄一人防守。

接到驛報皇帝便連夜下旨,命桑峨領兵疾赴沅州,協同固守。

但吳三桂崢嶸一生,深知兵貴神速之理,沒等桑峨援兵到,便揮師攻陷沅州,沅州總兵官崔世錄被俘,澧州與辰州之間的所有驛道全部被切斷。

次日又有驛報飛至,長沙的偏沅巡撫盧震,被賊軍的迅猛攻勢,嚇得膽戰心驚,聞風而逃,為保性命,竟擅自放棄守土之責,棄長沙於不顧,逃往嶽州去了。

食朝廷俸祿,卻不能為朝廷分憂,此人留其何用?

餘怒未消,又有驛馬飛至:常德知府翁應兆投降,常州淪陷;澧州城內清兵獻城易幟;衡州失守;援軍至荊州卻遲遲不前,長沙副將倍感守城無望,獻城投降……

連日裡,驛報紛至沓來。吳軍日夜兼程,突逼辰州城下,辰州淪陷;嶽州參將私行納款,將把嶽州獻與吳軍;……

吳三桂揮軍長驅直進,所到之地處處無備,千里無只騎攔截,諸府州縣將吏非逃即降……

只幾日之間,吳三桂便佔全楚之勢。

他只覺有千斤重擔壓在肩頭,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重重的嘆氣,手卻觸到錦被邊緣,那蘇繡的花紋微微起伏,柔軟而細膩,讓他想起了墨婉的唇,那樣柔滑溫澤,一顆心就漸漸平息下來。他想,一切皆有安排,定不會輸,不會。

混混睡去。

京城的冬天向來很長,出了三月,依舊是銀裝素裹,儲秀宮東配殿裡,清雁正立在案邊寫字。

丹兒與凌香坐在炭火盆便閒聊,宮女的閒話,無非是誰又穿了什麼新鮮的衣裳,誰又說了誰的壞話,時而低聲說哪個又被主子責罰,哪個又偷閒不做活。

清雁本不願聽她們嚼舌,今日卻聽的入了神。

丹兒與凌香兩人正在說紅珍的事兒。想那紅珍本是慈寧宮的人,派來伺候墨婉惹得多少人羨慕嫉妒,誰料墨婉卻並不領情,對紅珍百般刁難。

清雁只覺其中另有隱情,卻想不明白,便隔三差五叫丹兒拿了胭脂水粉送與那紅珍,又常幫襯著紅珍與墨婉處說情,總少不了小恩惠與她,紅珍起初留心,覺得清雁定是有什麼事要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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