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多鐸,多爾袞自覺胸腔內某處在隱隱作痛。在阿濟格、多鐸三兄弟中,他最親近的就是多鐸,聽說多鐸在朝鮮慘不堪言,失去了雙腿不說,還被當做豬狗一般的畜生虐待。
多爾袞之所以狠心拒絕將多鐸接回盛京,宣佈他已經戰死,也是因為一個戰死的多鐸,對他而言要遠勝過一個活著且已經殘廢的多鐸。
隆隆的炮聲很快就將多爾袞從痛苦的會議中拉回了現實,他緊閉著嘴,半晌才對身邊的將佐命令道:
“派人去昌平,告訴那個沈王,若還想入主北京,今夜須得出兵,否則便下輩子也是妄想!”
說到最後,多爾袞的聲音已經接近咆哮。
經過最初的震驚與憤怒,多爾袞終於在天將放亮前恢復了冷靜與理智。
響了一夜的炮聲終於停了,清軍八旗精銳與北京城外的明軍正式交戰,兩路夾擊打的十分漂亮。明軍在八旗各部進入攻擊位置擺開陣型之前並未及時作出應對反應。
而一旦讓八旗精銳甲士完全展開,多爾袞相信,迄今為止,還沒有人在正面交鋒中,能夠擋住他們的致命一擊。
說實話,明軍昨夜的表現的確很是驚豔,甚至讓他罕有的分寸大亂,但以現在的情形來看,明軍徒有火器犀利,在用兵手段上,還是與八旗精銳相去甚遠。
他甚至相信,用不到太陽落山,擊潰或者殲滅這股明軍的勝利捷報就會送到面前。
現在唯一讓多爾袞有些心煩的,是派去昌平沈王那裡的人遲遲沒有迴音。這個沈王狡猾過人,若是北京城內那位正主有此人才智的一半,也不至於讓明朝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報!捉住一名明軍奸細,欲求見攝政王!”輕騎探馬忽然來報。
“明軍奸細?帶過來!”
不消片刻,一名五花大綁的漢人被推到了多爾袞面前。
“跪下,死南蠻奴!”
“殺了奸細!”
那奸細原本還想分辨幾句,卻被憤怒的清兵踹翻在地,按著腦袋,在土埂間硬磕了三個頭。凌晨開始的炮擊,殺傷殺死清軍無數,跟在多爾袞身邊的人十有七八都是死裡逃生,眼見著明軍奸細,又豈能善待了?
“別,別,誤會,誤會!在下不是奸細,在下是內閣首輔周延儒派來的談判使者!”
內閣首輔?
多爾袞聞言一愣,又令身旁甲士住手。
“你在說,你是內閣首輔派來的使者?不是南朝皇帝?也不是李信?”
“正是閣老派了在下前來!敢問閣下就是攝政王?”
那使者從地上爬起來,渾身狼狽不堪。
多爾袞忽然覺得有幾分怪異,這等關鍵時刻,就算派使者來,要麼是紫禁城中的天子,要麼只能是指揮大軍的李信。而夾在中間的這位周閣老,據他所知,近日來已經有了失寵與南朝皇帝的跡象。
“聽說你們的皇帝最近病的很嚴重?”
雖然北京圍城,但多爾袞還是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只不過未經證實而已。
“不知攝政王從何處聽到的謠言?我大明皇帝陛下不過偶感風寒罷了!”
多爾袞哦了一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周延儒要與本王談什麼?”
那使者忽然一臉神秘道:“李信早有不臣之心,若攝政王肯幫我大明定亂……”
多爾袞忽的哈哈大笑。
“李信亂國?”
多爾袞好像聽到了最為可笑的笑話,在他眼裡,比起張四知、楊嗣昌,周延儒這等人十數年來的作為,那位鎮虜侯李信已經是十足的大明忠義之臣了。
“難不成,周延儒打算借本王之手,除掉李信?”
“攝政王果然神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