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琰剛走不過片刻功夫,南直隸巡撫孫鉁就登門到訪了。原來,他折回來竟是借糧的,而且還是幫著南京戶部借糧。李信大為驚訝,南京戶部不是應該和阮大鋮之流一個鼻孔出氣嗎?如何舍近而求遠呢?
“李兄有所不知,南京戶部尚書鄭三俊心向東林,向來鄙阮大鋮為人,豈會向他低頭?”
如此說來鄭三俊當屬於東林一黨了?李信默默盤算著,可也越來越迷惑,周延儒得復社張溥等人大力支援復相,復出之後也必然得投桃報李,算起來複社也當與阮大鋮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但是,眼下看來似乎並非如此。
外面天色早已黑透,書房內燭火噼啪作響,孫鉁靜靜等著李信的答覆,最終他還是問了一句:“需要多少?”
孫鉁聽李信發問,心知有望,便伸出了兩根手指頭。
“兩萬石?”孫鉁搖搖頭,眼見如此李信倒抽一口冷氣。
“二十萬石?”
李信苦笑道:“部堂,實話說吧,李信這手中的確有米,但能吃的米卻只有十萬石左右。”孫鉁被他說的莫名其妙,李信接著又將當下的問題一一為其講述了一遍。聽罷,孫鉁這才恍然大悟,笑道:“好說,便等李兄將米都換了,不急在這一時!”
孫鉁頓了一下,又問道:“需要巡撫衙門給你出個公文嗎?”
李信搖搖頭,眼下還沒到官府出面的時候,不到萬不得已這件事是絕對不會對簿公堂的。正事談完,孫鉁的心情也放鬆下來,忽然便瞧見地上有一片紙,上面還寫著一行小字,只是卻瞧不清楚。於是他俯下身子,彎腰將紙片撿了起來。
看了幾眼之後,孫鉁竟呵呵的笑了起來,“李兄好雅緻啊!”
李信這才想起來,此前有一片紙掉落在地上,自己由於心裡裝著太多事便一直未在意,看孫鉁笑的促狹,就一探身將他手中捏著的紙片抽了出來。只見紙上一行蠅頭小楷,卻是一句詩!
“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
李信的詩文水平也僅僅停留在高中三年級的水平上,雖於平仄典故一概不知,讀起來倒也朗朗上口,是句頂好的思鄉之詩。他思量著那神秘人即是大同人,在江南算是飄零異鄉,而自己又曾在大同為官,也算半個老鄉,謅上一句詩也說得通。只是商人會詠詩,便又不簡單了。再看孫鉁還是促狹的看著自己,便道:“這是那神秘人夾在書信之中的,並非李信所寫,部堂也知道我肚子裡那點墨水,再說我也寫不出這等工整的字跡。想是此人籍在大同,我又曾為官大同,算半個同鄉,而今流落異鄉有感而寫的詩吧……”
誰知孫鉁也忍不住呵呵笑了一聲,李信當即就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只是倉促之間也不知道哪裡失言,想來也只有評說詩句那幾句話,或者是出了醜。不過自己是武人身份,說的驢唇不對馬嘴也沒甚丟人的。想到這裡他又釋然了。
“李信不通詩文,說錯了部堂莫笑!”
孫鉁指著紙片直言道:“李兄的確不懂詩文,這不是詩而是一句詞,一句望遠壞人之詞!而且還是女子所寫,或許是李兄在大同時的故人吧!”
這一番話讓李信愣怔了半晌,然後又確認一般的問了一句:“部堂所言,當真?”
“自然當真!詞乃太白所作,寫的是思婦懷人,若非故人豈能將這等文字送與李兄?”
難道那神秘人是個女人?按照孫鉁所言還是個故人。李信自來到明朝有過牽連的女人只有兩個,一個是黃妸,另一個就是晉王之女新樂郡主朱徽妤,除此之外就再無他人。
半晌之後,李信忽然問了一句:“部堂今夜可趕回南京?”
孫鉁愣怔了一下,然後答道:“天色已晚,城門已關。今日回去也記不得城,索性在你這軍中住一夜,明日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