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去。
那是宮裡來的信。
寫信的人是他的母親。
信中說,因公子不在薊城,無人主事。小事還罷,大事總有近臣要覲見莊王,雖也尋了一個與莊王身形聲音相仿的宮人,但也險些露餡。
好在因了莊王本就稱病不朝,常年纏綿病榻,自十六年四月接待過一回魏使之後,再不怎麼往前朝來了,故此雖也兇險,但到底僥倖,沒有再生什麼變故。只求戰事快些結束,快些得勝還朝,好繼天立極,稱王即位。
如此機密,那人竟不瞞她。
不止如此,那人竟還說,“你拿著。”
小七訝然望他,不懂他的意思。
她拿著這樣的密信,便是把那人的命脈都握在了手裡。
他這樣的王者,怎會不懂得這樣的道理,怎會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怎會做出如此愚蠢的事呢。
他大抵是瘋了。
才想說一句,“公子的密信,我不會要。”
心中恍然一悟,不不不,莊王將將崩逝,他就能連發四道詔令,把前朝後宮都安排得穩穩妥妥的人,怎麼會瘋。
是試探。
他這多疑又愛試探的毛病,永遠都不會改一星半點兒。
小七平和望他,“公子給我,我會給謝玉。”
那人長長的眼睫微微翕動,默了片刻,竟也緩緩點頭,“那你便給他。”
給了謝玉,燕國不戰而敗,他豈會不知。
再沒有什麼話,小七拿起密信,塞進袍袖便就起身走了。
臨出帳門前,忍不住回了頭。見那人依舊垂著眸子,孤零零地坐於矮榻。
一聲低低的嘆息,攫住了她的心口。
那個人啊,他與魏昭平三年冬第一次相見時一樣,即便一身張揚的暗緋色長袍,依舊不能為他增添什麼氣色。
你知道,公子許瞻從前是多麼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吶。
她想,她怎麼會給謝玉呢?
她連帳內的訊息都不肯去聽,又怎會把他的密信送給旁人。
但他大抵信了。
出得大帳,大營早已安靜了下來。行軍辛苦,除了還在嚴加巡守的甲士,大多已經鼾聲如雷。
向來也是如此,她做完自己的事就走,那人軍務繁忙,也從來不曾挽留一句。
兩個人客客氣氣的,客氣卻也十分地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