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著隱隱約約的德語說話聲,埃裡克的精神立馬為之一振,他毫不猶豫地掀開被下了床,蹬起靴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而長時間如雕塑般躺在斜對面的青年軍官也是完全相同的反應。片刻功夫,爐旁的傷員有一半也都自發走出營帳。
說話者用的確實是德語,只是這並非交談而是爭吵。各種難聽的髒字揭示了其中一方的憤怒,而另一方也不甘示弱,他的聲音近乎咆哮,話語中帶有裸的威脅。
“要麼拒絕服從命令。所有人都被當成逃兵槍決,要麼拿出你們引以為豪的勇氣來,去跟俄國人拼死一戰!”埃裡克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麼一句,往前走了幾步,他終於看清了爭吵者的樣貌,咆哮之人是位身形魁梧的中年軍官。他戴著一頂德式短簷軍帽,外面套著一件黑色皮大衣,側面看去只能隱約看到領章位置的那抹紅色,言行舉止嚴厲而充滿氣勢。
居然是一位德國將軍……
埃裡克感到非常詫異,因為隻言片語中可以猜測到他是在強令對方服從——戰鬥命令是給盟軍殿後或與之有關的危險行動,在缺乏空中掩護、炮兵支援甚至可能得不到友軍配合的情況下,這樣的行動確實與送死無異。站在將軍對面的軍官年紀看樣有三十好幾。他身形普通,戴著一頂刷成白色的美製1鋼盔,身上套著潔白的防寒服,兩人站在一輛輪胎和底盤都沾滿了泥汙的福特轎車旁爭吵,而不遠處的路邊就停著一支大約兩百人徒步行軍縱隊。光看白色防寒服以及士兵所持的武器還不能確定他們的身份,可從兩人的爭吵情況來看,這顯然是一支由德國志願兵組成的戰鬥部隊。
伴隨著兩人互不相讓的激烈爭吵,從醫院營帳裡走出來“圍觀”的傷號很快就聚集了五六十人,在這種奇怪的氣氛中,面紅耳赤的兩位軍官終於意識到了來自旁觀者的目光,他們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巴轉頭看著這些彼此多不相識的同胞。
冷場之下,只有風雪仍在呼嘯。
在淪為盟軍戰俘時,埃裡克已經獲得了武裝黨衛軍後備軍官的任命,原本只需要透過後備期的軍官課程和考核就能夠正式晉升少尉,從而正式邁入軍官的行列,但隨著第三帝國的倒臺以及戰爭的結束,這種晉升考核的過程也即完全中斷,後備軍官在盟軍戰俘營裡仍被當成資深軍士對待,獲得釋放並轉入志願兵部隊後也依然如此。對於軍官們的爭論,埃裡克是無權插話的,而跟他同一個醫療營帳的青壯年軍官則走上前去向將軍敬禮並開始問詢基本情況。也就在他們爭吵暫停的這段時間,另一隻徒步行軍的隊伍從後方走來,隊伍中計程車兵個頭參差不齊,裝備也是如此。一些人戴著蘇軍的1940式鋼盔,並在正面塗上了白色的波蘭鷹徽,另一些人戴著英軍的平頂鋼盔,還有人戴著法國、波蘭軍隊共有的老裝備亞德里安盔,它們正面塗刷著紅色的波蘭鷹。與頭盔一樣,這些波蘭士兵的軍服和武器也是五花八門,這充分顯現了波蘭軍隊艱難曲折而又複雜的重建歷程——蘇德兩國於1939年擊敗並瓜分波蘭後,一部分波蘭軍人逃往西方,他們在法國和英國政府幫助下組建了流亡部隊,而那些淪為蘇軍戰俘並且活到了蘇德戰爭爆發的也重獲自由並在蘇軍幫助下組建了部隊,但蘇聯只負責他們的給養。作戰裝備由英國提供。只有那些接受蘇軍直接指揮的波蘭軍人得以裝備蘇制武器。
剛一開始,這支波軍部隊看起來是疲憊而失落的,向北行軍也即意味著增援防線並給盟軍主力部隊擔當後衛,等到他們有人認出了德軍志願兵部隊鋼盔上不帶萬字元的傳統“德國鷹”,情況很快發生了變化,整支隊伍計程車氣非常神奇的振奮起來。在軍官的帶領下,士兵們唱起了《波蘭絕不滅亡》,這支已經有近150年曆史的戰歌激勵著一代又一代波蘭戰士為了生存、自由和信仰而戰。並在1926年被定為波蘭國歌。
迎著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