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鳳知微的風格。
謙虛完了,便是潑天大膽。
天下也只有這個女子,能將重拳藏於棉花之中,將利刺含於巧舌之後,看似步步退讓委曲求全,實則把持堅定石破天驚。
“既然是對坐飲香茗,清談共金風,再那麼多騷人雅客就沒意思了。”寧弈的笑容,怎麼看都不懷好意,“不是閣下待客之道。”
兩個倒黴官兒和一群倒黴衙役露出雷劈了的震驚神色——王爺不是該立即怒斥、嚴責、下令解救他們、當場罷免魏知嗎?
魏知不是該立即放人、下跪、再三解釋道歉、乞求王爺饒恕嗎?
王爺居然就這麼視而不見,還和這小子談笑風生?
這小子居然就這麼坦然以對,還敢邀請王爺喝茶?
他們臉上的神情太扭曲,導致鳳知微看了礙眼,瞅了寧弈一眼,她慢吞吞扭頭,“相煩世子和顧兄,將這群騷人請到別院去。”
“不去。”赫連錚一口拒絕,“不能放任你單獨與狼共舞。”
“我倒覺得我是在與狼共舞。”寧弈施施然坐下,順手就將鳳知微的茶端了過來。
赫連錚眼中跑出草原最烈的馬,甩蹄子就對著寧弈,“殿下介意和我共武嗎?”
“世子,容我提醒你一句。”寧弈看也不看他,“你現在不是世子,是青溟書院的普通學生,如果司業大人和當朝親王商談重要事務,都無法驅散手下學生,你要她以後如何立威自處?”
赫連錚冷笑,“不當學生就是!”
“那成。”寧弈揮揮手,“請去書院主事處消除學籍,等會和本王一起回宮給陛下請安,哦,順便告訴你一句,凡是自願在書院消除學籍的學生,以後再不允許進入書院一步。”
“有這條規定?”赫連錚沒被嚇倒,挑眉斜睨。
“會有的。”寧弈笑吟吟看他,“馬上辛院首就會在學院院規上加上這一條。”
赫連錚狠狠瞪他,目光假如可以化為實物,一定是北疆密林中他最愛的那種赤眼鷹的堅硬長喙,一出而碎人骨。
寧弈還是那副百鍊金剛笑容,你堅硬如鐵,我漠不關心,拳頭擊在空氣中,長喙啄到棉花裡。
半晌赫連錚狠狠扭頭,大步過去,拎起那兩個倒黴官兒,顧南衣飄過來,趕羊一樣趕走了那批衙役,臨走前在小几上放了個胡桃,“咔”一聲捏碎,隨即飄然而去。
寧弈自然沒懂是什麼意思,還以為顧少爺送他胡桃吃,挺高興的拿過來吃掉,笑道:“這胡桃倒香。”
鳳知微偏頭,有趣的看著他吃胡桃,寧弈吃著吃著,覺得那女人眼神實在有點不對勁,毛骨悚然,忍不住將胡桃一擱,“不過吃你一顆胡桃,你這什麼眼神?”
鳳知微慢慢沏茶,悠悠道:“看著那胡桃在你嘴裡粉身碎骨,真是解氣啊……”
不等聽得含糊的寧弈發問,她神色一整,“王爺剛才真是讓卑職耳目一新,竟然開始操心卑職在書院能立威與否了。”
“這是興師問罪嗎?”寧弈瞟她一眼。
“不敢。”鳳知微假笑。
“你在生我氣嗎?”寧弈問得淡定,鳳知微卻覺得怎麼聽這話都有幾分興致勃勃味道。
“您希望我生您氣嗎?”她以不變應萬變,以萬年假笑對第一奸王。
“生我氣總比對我完全漠視來得好。”寧弈在綠蔭下舒展身子,斜斜瞟她的眼角弧度漂亮得驚人。
鳳知微不接話——所有疑似調情之類的話,她都會間歇性耳聾。
“你都不在乎我是否生氣,”寧弈不管她什麼反應,自己接下去,“我其實也不必在乎你怎麼想,是不是?”
“王爺這是在翻舊賬嗎?”鳳知微笑得眼睛眯起,看起來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