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恨自己處事不慎,惹上連曜,雖有謝家哥哥一心幫襯,可這其中些彎彎繞繞又豈是自己能規避。即使真的,真的,對謝家哥哥有一絲歡喜,可寶蟬姐姐也有歡喜。寶生苦笑,還不如趁著沒有明瞭,做個了斷。寶生屏了一口氣,彷彿下了狠心要把心中那顆暗暗滋生蔓延的青藤剜出來。屋裡完全暗下去,杏仁掌上火燭。窗外雨聲中愈加密了,啪啪的敲在戶欞上,惹人心煩。
韓驛丞回房後,在窗靜默半響,如謝睿所說一半,劉老太君已經有所叮囑,但謝修之事倒是意料之外。只恨當初自己魯莽,不知進退深淺,貿然上了針對王家的摺子,只恨自己行事拖累了秀卿,只恨自己……韓驛丞想念起妻子,心中悲慼,茫茫然在房內踱來踱去。
而這邊客房,謝睿也是無眠。寶生近在咫尺,卻無法相見,數月來的思戀找不到出口。伯齋硬了心不肯應承,如何搶在父親結下皇親之前定下與寶生的婚事,此刻時機一過,如侯勇所報,指婚的旨意下來,一切都晚了。念及此處,謝睿心急如焚,一陣怒意湧上,無法自制,只得揮手狠狠拍下桌面。
突然驛場傳來一陣馬匹急促的嘶鳴聲,聲聲悲切。驛站坐落低處,四面圍山,面前挨著進京的官道。嘶鳴聲迴旋在山谷裡,聽的人心驚。
謝睿皺了皺眉,踱步出了客房,小廝送上蓑衣。謝睿接過戴上,穿過泥濘的驛場,只見馬廄邊已有幾個人,拉扯著一匹小馬。小馬不停蹦跳掙扎,喘氣悲鳴。謝睿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兒。”一名粗壯驛卒踩在泥水中,死命要把小馬拉回來,另一位年紀大些的驛卒指著旁邊臥倒的大馬,道:“母犢子不知怎麼回事,突然就快不行了,小傢伙就叫喚起來。”大馬倒在地上,四蹄蜷成一團,嘴裡不停吐著白沫子,極為痛苦。旁邊還有幾匹馬也是一般狀況。
謝睿一個箭步上前,想順勢拉著轡頭上馬,將其制服。沒想到小馬極為剛烈,後蹄猛然一蹬,險些衝撞謝睿腰上,謝睿閃避的快,但仍被打掉斗篷。正鬧著,韓驛丞也帶人提著燈籠過來,詢問事由。
突然聽得踢踏水花聲,寶生提著裙裾跑過來,韓驛丞正想叱喝女兒回去,卻見寶生輕輕走過馬旁,雙手溫柔挽著馬頸,頭埋進溼漉漉的馬鬃,似訴說似哭泣,那馬竟也似聽懂了些,慢慢平靜下來,不再嘶鳴,只是用前蹄不停刨著泥水。
寶生抬起頭,拉過馬韁,將小馬拉過大馬旁邊。小馬低頭舔著母馬的鬃毛,一串清淚竟劃過母馬的眼角。寶生不停撫摸著小馬,喚道:“龍牙,我的好龍牙。”謝睿走上前去,說道:“寶生。”寶生回過頭來,淡然一笑。謝睿卻覺得此時此刻無比悽然,剛想上前拉回寶生,韓驛丞卻趕著說道:“今天也不早了,老孫頭你帶著人照顧一下這些馬,寶生你趕快回去。”說著擁著寶生自回去了。謝睿溼漉漉站在一旁,心裡卻下了個定奪。
第二十一章
韓驛丞拉著寶生回了內院,趙嬤嬤見寶生全身溼透,又是心疼又是氣惱,嘴上嘮嘮叨叨,又忙著打發杏仁燒熱水送來。待杏仁提了銅壺進屋,趙嬤嬤倒了進銅盆,又兌了些井水,方絞了帕子幫寶生抹乾頭髮。一會放了熱水洗浴。待換洗乾淨,又命人端來火盆祛除溼氣。
寶生趴在軟榻上,頭髮四散開啟晾著。趙嬤嬤盤著腿在一旁用幹帕子抹著頭髮,邊說:“你這個脾氣和你娘一樣,不聽管教。也只是你爹由著你的性子。以後嫁去旁人家,可有這麼行事的。”寶生把頭挪到趙嬤嬤腿上,問道:“我娘那時候什麼性子。”趙嬤嬤聽了,嘆了一口氣,停下了手中的帕子,道:“她也是個做事不管不顧的,我親手帶了她一出,沒等的吃她的喜酒,她就和你父親跑了,扔下老太太傷心啊。”
寶生只覺眼角濡溼,不想給人瞧見,偏過身去,溫順地埋進趙嬤嬤的懷裡,輕輕地對自己說:“我也很想念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