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電的呻吟;
當崖畔上的墓園小屋暢開了撲面而來的風露情懷,接受一闋妄自殘缺的
所有的動心與心動,所有的心愛與愛心,便全交給了這片墓園;
所有的故事與傳奇,都隨風雨而至,由一把紅傘籠罩的緣字說盡。
啞叔重新撥亮了燈捻兒,讓那盞燈亮到極致,那個孩子在第一抹光明中睜圓了眼睛;啞叔又點燃了一支蠟燭,讓燭光的撲閃去撩起棚壁的溫暖,那個孩子在第一絲溫馨中咧了咧嘴;啞叔又開啟了惟一的手電筒和僅有的一盞風燈,讓刺目的光柱和雪亮的燈影穿透雨夜的沉悶,那個孩子在光影交疊中綻開笑嫣。當滿屋都是光明、滿園都風住雨息的時候,啞叔撐起了那把紅紙傘。啞叔轉動著傘柄,讓紅傘綠畫和《蝶戀花》像夢一樣地飛旋,啞叔看見那個睜圓了眼睛咧開了嘴巴綻開了笑嫣的孩子突然間咯咯咯咯樂紅了臉。啞叔的紅傘旋轉著,映出一片火紅的雲,映出一個嗷嗷待哺的小精靈永恆不變的天。女孩子就這樣開始了她的成長。
在小屋有限的空間裡,啞叔騰挪出了一個小小的屬於女孩的世界。
五坪大的地方,素色的牆面,四處點綴著脫脂脫水處理過的紅玫瑰,永不凋謝,留著這個季節枝頭上的最後一抹燦爛。與它相互對應的是斜搭在搖籃上的那塊披風,白色的緞子,繡著一團一團的紅玫瑰。秋曉的搖籃是啞叔用黃藤竹枝銀柳條編織而成,鏤空的菱形圖案,滾邊糾扭是一溜“回”字型紋理,纏繞著“萬”字型的龍脊,底下鋪了鬆鬆軟軟的清火敗毒的菊香屑和苦艾葉。那塊如雪輕柔的緞子是一直貼身鋪蓋的,冷時加了織錦緞的玫瑰披風。而紅紙傘是一直罩在搖籃上的,秋曉在咿咿呀呀之中對著它笑,也對著它哭,哭哭笑笑都是賞心樂事;而一旦遠離它,就似有千般焦躁萬般不安,好像是她的靈魂,揪扯著混沌如夢的前生和誠摯如初的牽念。
這一年的冬雪如期而至。墓園寂寥,小屋卻溫暖如春。秋曉在啞叔的撫育餵養中長成了唇紅齒白的乖寶寶模樣,一雙眼睛黑黑亮亮撲撲閃閃的,卻不知咋的再也不哭不笑,神情鬱悒,表情肅然,似乎有著愁結不斷的心事和不可名狀的憂傷。而小小年紀所表現出的這些情緒又分明是荒誕不經的。她常常一個人對著那頂紅紙傘發呆,目不轉睛地盯著上面的國畫,眼睛裡的意象一會兒深遠,一會兒悠長。那一天下大雪,厚厚的積雪封住了小屋的門,啞叔還躺在床上,囓週一片靜謐。突然就聽到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你見過紅紙傘嗎?”啞叔嚇了一跳,這是誰在說話呢?起來推了窗戶,外面是一片白雪皚皚,鴿子在巢裡唧唧咕咕,幾隻小麻雀從一個枝頭跳到另一個枝頭,無人踏雪,雪地無痕。於是又關了窗戶,重新在被窩裡躺下。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你見過紅紙傘嗎?”啞叔被嚇得毛髮都支楞起來,就再也不敢睜眼,屏心靜氣地,捕捉那聲音的來源。紅紙傘罩在搖籃上,有酣酣的眠聲,女孩兒還在睡。其它再無動靜,許是錯覺吧?
第二年的春天沒有雨。只在清明節的那一天降下一場又濃又溼的霧來。早晨開啟門扉,就有如煙如雲的潮氣滾湧而進。啞叔聽到秋曉?搖籃裡輕輕咳嗽:“哎呀真嗆,這麼早就開了門。”啞叔被驚得目瞪口呆,不敢回過頭去。突然想到去年冬天下大雪的日子,那樣一聲驚為天籟的聲音:“你見過紅紙傘嗎?”啞叔知道了這是相同的聲音,都是秋曉。
這樣的女孩,是人?是鬼?是狐?是仙?
啞叔陷入一種深深的迷惘之中。
而秋曉的聲音卻在身後清晰地響起來:“你見過紅紙傘嗎?”
啞叔回過頭去,只見秋曉正從搖籃裡爬起身。那塊雪白柔軟的緞子,輕輕纏繞在她身上,她光著腳丫,精胳膊露腿地,臉上是一種天使般的聖潔與美麗。那把紅紙傘被她高高舉在頭頂,雲遮霧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