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思冥想。
因為他再也沒有聽見她開口說任何一句話。
當秋曉真正變做啞女的時候,她迷上了畫畫。
那時秋曉才只有三歲,她就那樣無緣無故拿起筆,無緣無故地畫起了畫。
秋曉的Chu女作是畫在墓園小屋裡的白牆上的,是一把傘。
啞叔弄不明白這個女孩子怎麼就突然間迷上了畫畫,怎麼就輕而易舉地畫出一把傘來?那簡練的手法,明快的線條,精美的構圖,在很隨意的勾勒之中脫穎而出的繪畫才氣,著實令人驚歎。尤其是傘面上影影綽綽顯現出來的幾個女子的圖案,特別具有國畫的味道。啞叔忽然想到兩年前的那個清明節,雲遮霧罩的墓園小屋,似夢非夢之中他的小女孩描述的紅紙傘綠國畫:“那是九個女孩的故事。”啞叔不由得去數那圖畫中的女子,不由得呆了:真的是九個。
耳邊好像又響起那樣一聲佻俏的問:“你知道我是第幾個女孩嗎?”
秋曉真的是傘面上的女孩嗎?
為什麼她總是喜歡這樣的一把紅紙傘?這一切,究竟是前生的預兆,還是後世的輪迴?是一場劫嗎?
一把紅紙傘,不僅是雨夜墓園哭聲嘹亮的一個遮蔽,更有一個故事存在。
那是秋曉自己的故事,啞叔的故事。誰也走不進,誰也猜不著。
好像冥冥之中總有什麼是已經發生了的,有些什麼已經預先感知了結果,只等著一個過程,去牽起好多人的心事。
到底是些什麼樣的過程,什麼樣的心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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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支悠悠吹奏的笛嗎?
8.笛
秋曉和啞叔同時聽到了那聲笛音。
這一年秋曉已經十歲,披一頭柔柔長長的秀髮,嘴唇未點而含丹,一張小臉蒼白得近乎透明,凝脂一般,望上去吹之可破,彈之慾碎;烏漆漆的大眼睛,似罩著千重愁萬重怨,隱在那樣孤苦無依的憂鬱神色裡,像是凝住了幾世幾劫的痴情和傷痛。
秋曉依然不會說話,卻懂得和啞叔用文字和繪畫交流感情。
秋曉喜歡一個人在墓園的每一個墳冢之間遊遊蕩蕩,喜歡打著她的紅紙傘站在小橋邊聽澗溪的淙淙,聽流水的輕吟——那兒有一棵四季蕭蕭的古槐,有青青的草和麻石的桌凳。秋曉喜歡躲在古槐樹的背後,面對著蜿蜒而過穿越墓園的青石小徑,畫一幅終年不變的畫——那是她心裡的故事,情景中的燦爛。
那個白衣少年就是在一個雨後的黃昏,踩著滿地潮溼,匆匆走進墓園,走進她的眼睛。
那一刻鐘,正有耀眼的夕陽透過薄薄的天邊雲,霞光萬道地射出,一條彩虹橫空而過,一頭掛在遙遠的天際,一頭掛在墓園的樹梢;
那一刻鐘,所有的鴿子都在墓園裡飛起來,抖動著它們被雨水打溼的翅膀,噼噼啪啪飛出林地,漫天的鴿哨在空中迴響,漫天的雲霞在起伏翻滾;
那一刻鐘,秋曉正在畫她的飄渺的心事——紅紙傘有兩把,一把畫在白色的畫板上,一把遮住了她鋪面的潮溼。
而所有的動心就從這一刻開始了。
隨著白衣少年匆匆走進墓園。
隨著那一聲悠悠揚揚的笛。
9.水粉畫
那個少年人開始頻頻地出現在墓園裡。
相同的黃昏,不同的日子,無論是色彩斑斕的盛夏,還是黯淡邈遠的秋季,總是一身純白的衣裳,手裡一枝竹笛。
當他一步一步地踏著青石小徑走過來的時候,他的頎長挺拔的身材和清秀俊美的面孔,便出現在秋曉的畫板上。秋曉畫起淡彩淡粉的水粉畫。恬淡的調子,閒適的心情,清新的韻致,色彩感覺全是紅白黃綠的寫意和典雅舒緩的暈染。秋曉終於走出了紅紙傘的孤寂意境,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