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薛煥的心裡就像吃了一隻蒼蠅,窩囊透了,只得強笑著說道,“我和逸軒並無芥蒂,彼此都是為了國事,想來逸軒亦不會掛懷。”
“撫臺說得是,總是靠了有這樣一個機會,才替我洗清了冤屈,逸軒不敢稍有怨望之心。”關卓凡的態度,依然恭謹,話也說得極誠懇。
他這麼說,薛煥和徐長山也只能這麼聽。連著崇厚在內。幾個人各懷鬼胎。都是隔了肚皮做功夫。到了中午,席設老宴春酒樓,算是替崇厚接風,幾杯酒吃下來,大家有說有笑的,漸漸便把方才尷尬的氣氛沖淡了。直到酒足飯飽,崇厚告乏,大家才散了席。各自回去休息,準備明天一早,送欽差上船迴天津。
新的藩司衙門已經選好了,只是還在略作修葺,因此關卓凡仍然回了縣衙。電報處已經解了封,卞寧跟幾個電報員倒是還好——上午在正陽客棧裡的一幕,訊息早已傳了回來,既然關卓凡無事,電報處當然也就平安無事。關卓凡略作勉勵,進了簽押房。等張順替他泡好了新茶退出去,便攬著一杯清茶。呆呆地想著心事。
就這麼坐著出了一會神,忽然搖搖頭,笑了起來——薛煥和徐長山這兩個王八蛋,沒來由的就要把自己往死裡整,居然還敢說讓自己“不要掛懷”!
也不光是這兩個,還得加上一個吳煦,若是沒有他,電報的事他們決不能打聽得這樣清楚。這一回,若不是靠了崇厚這個賣國賊夠交情,肯撐腰,只怕就會有大麻煩——雖說自己新立大功,決不至於因此獲罪,但一通嚴譴是少不了的。大傷面子和威信,還在其次,新辦的電報是一定會胎死腹中的。
行,咱們走著瞧。
然而這兩個人,為什麼要跟自己過不去?雖然不能確知,但多少也能猜到幾分。何桂清的事算是一層,上一次軍事會議,削落了他們的面子,算一層,或許還有……扈晴晴?
想到扈晴晴,心中一動,看看窗外的天色將黑,開啟桌旁的小保險櫃,取出三千兩銀票,想一想,又添了二千兩,拿一個封包裝好,揣進懷裡,這才喊一聲:“來啊”,便見張順聞聲跑了進來。
“去跟扈姑娘說,她操辦了華爾的婚宴,辛苦得很,”關卓凡仰著臉交待道,“就說我說的,這三天不許她下廚,好好歇一歇,今天我也不在後院用晚飯。”
“嗻。”張順答應了,又問:“爺可是要出去?我這就吩咐他們備轎。”
“不用官轎,叫他們弄頂兩人抬的小轎子,讓圖林換便裝,一個人跟了我去就行。”
一頂兩人小轎很快便備好了,關卓凡一身青衣小帽,上了轎子,又伸出頭來,小聲向跟轎的圖林說:“到正陽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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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果然跟昨天的境遇大不相同,到客棧院外通報進去,立刻請進,崇厚站在廳門裡面,親自迎接:“逸軒,我等你多時了。”
“崇公厚義,何以為報?”
關卓凡說著就要行禮,卻被崇厚一把攙住了,笑道:“咱們不鬧這些虛文,來來,到屋裡坐。”
崇厚所住的,是東邊最大的一套房。進了門,崇厚先請他“升炕”——脫了鞋子,坐在床上的一張小炕桌兩邊,跟著便有聽差抱來兩床毛毯,替兩人把腿腳圍住,又端來一壺滾燙的熱茶,一個極精緻的煙盤,放在桌上,拿起那支玉白的象牙煙槍,替兩位大人在燈上打煙泡。
等到裝好了煙,崇厚將手一讓,先請關卓凡。關卓凡搖搖頭,笑著說道:“崇公請自便,我卻享不來這個福氣。”
“那我就不客氣啦。”崇厚接過煙槍,深吸一口,閉目不語,半晌沒有動靜。關卓凡已經開始擔心他是不是憋死了,才見他緩緩地從鼻孔裡把煙噴了出來,悠悠不絕,面上是一副享受至極的神情。
“福壽膏這玩意兒,不是什麼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