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日本的內政、外交、國防、人事,通通委諸幕府,幕府的相關權力,按《萬國公法》,就有了憲法保證。其中,“不待後命”四字,天皇自廢批准對外條約的權力,今後就不會再發生類似簽署《日米友好通商條約》時那些沒完沒了的擾攘,有效避免了倒幕派再利用“天皇敕許”對幕府的掣肘和攻擊。
討論這份敕許的草案時,小慄忠順很想在其中加入“今後天皇敕命皆由幕府釋出”之類的字眼,但徐四霖表示反對。
徐四霖認為,將公卿的最後的一點象徵性權力完全剝奪,不利建立“統一戰線”——京都朝廷現在臺上的,可都是佐幕派。另外,這樣做,幕府專權的痕跡太重,日本國內會有很大的反彈,包括佐幕諸藩恐怕都會有不少不以為然的。現在大亂方平,天皇西渡,人心惶惶,一切還是要以“安靜”為主。
真正的原因是:天皇現在在我手裡,如果“天皇敕命皆由幕府釋出”,我還能拿手裡的這個天皇幹什麼用?
登基大典之後。女天皇一行登上“富士山號”。第二特混艦隊和幕府船隊即啟程前往大阪。
關卓凡沒有安排第二特混艦隊的軍艦作為女天皇的座艦。是擔心艦上的洋人面孔過早地給女天皇以過大的刺激。再有,“富士山號”的船艙是按“和式”風格佈置的,也更符合女天皇的生活習慣。
以江戶到長崎的海途,本來艦隊是不需要在半途停靠大阪的,之所以先到大阪,是因為關卓凡答應了女天皇唯一一個“政治性要求”:去國之前,回京都拜祭皇考和皇兄。
皇考仁孝天皇也罷了,皇兄孝明天皇其實還沒有來得及下葬。唉。
京都是女天皇的故鄉。四年前和宮下嫁,首途關東之時,十五歲的內親王以為再也不能生返故鄉,淚眼婆娑,曾賦和歌曰:
此身雖可憐惜,為君為民之故,且散做武野藏的朝露吧。
想不到四年之後,又踏上了故鄉的土地。
可不久就要去國了。
這一次,不但可能不能生返故鄉,甚至可能不能生返故國。
我的命運。就是朝露和浮萍嗎?
*
長崎。
啟程歸國的前一天晚上,關卓凡以一向的習慣。擰亮煤氣燈,攤開紙筆,做“階段總結”。
長州藩覆亡,倒幕派皇族、公卿團滅,日本的倒幕力量被重重擊倒在地,短時間之內難以翻身爬起。本時空,永遠不會再有“明治維新”這四個字,類似的革新被無限期地後推,在中國重新崛起於世界的東方之前,來自日本的可能的干擾被最小化了。
幕府有可能扮演原時空明治政府的角色嗎?
不可能。
就像之前分析過的那樣,幕府的“改制”,就是換湯不換藥,就是在肌體的表面塗抹一點紅藥水,面板下面,什麼也沒有改變,骨子裡就更加不用說了。二次長州征伐,“西法”訓練的幕府軍的表現,完美地詮釋了這一點。
某種意義上,幕府的“改制”,還不如原時空中國的“洋務運動”。中國好歹名義上還是個中央集權國家,而按近現代國家標準,“幕藩體制”的日本,甚至不能算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國家。
不廢“幕藩體制”,日本永不可能邁入近現代國家的門檻;可是,“幕藩體制”是幕府的生存根基,廢“幕藩體制”,日本可能新生,可幕府就是自殺了。
所以,幕府統治日本一天,日本沒戲一天。
但是,幕府不可能長時間地有效地統治日本。
迫在眉睫的危機解除,幕府上下興高采烈,以為“天下從此大定”。但關卓凡卻認為,幕府只是暫時渡過難關,按下葫蘆浮起瓢,第一個火頭暫時熄滅了,第二個火頭很快就會燒起來。
這“第一個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