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自三叉戟河的意外發生之後,史塔克家族和他們的部屬便走在車隊的最前面,遠離蘭尼斯特家族,避開兩派逐漸升高的緊張氣氛。勞勃幾乎沒有露面,據說他待在輪宮,成天喝得酩酊大醉。若真是如此,他應該還要幾個小時才會出現,這已經比奈德期望的要早上許多了。如今他只消看看珊莎的臉,就覺得心中怒火又要升起。旅途的最後兩週實在苦不堪言。珊莎責怪艾莉亞,說被殺的應該是娜梅莉亞。艾莉亞在得知屠夫學徒的死訊後就魂不守舍。珊莎每晚哭著入眠,艾莉亞一聲不吭地獨自憂傷,艾德·史塔克自己則夢見了一個專為臨冬城史塔克家人準備的冰凍地獄。
他穿越外庭,走過閘門,進入內院,正朝他印象中首相塔的所在走去時,小指頭突然出現在面前。“史塔克,你走錯路了,跟我來。”
奈德猶豫不決地跟著他,小指頭帶他進入一座塔,下了一道蜿蜒的階梯,穿越一個凹陷的小庭院,沿著荒廢的迴廊行走。兩旁牆壁,一副副無人使用的鎧甲好似站立的衛兵。他們是坦格利安家族遺留下來的歷史陳跡,黑色精鋼打造,頭盔鑲著龍鱗,但如今積滿灰塵,早已被人遺忘。“這不是通往我居室的路。”奈德道。
“我說過是嗎?我正打算把你引進地牢,割了喉嚨,再把你的屍體封進牆裡。”小指頭語帶譏諷。“史塔克,我們沒時間廢話,尊夫人正等著你。”
“小指頭,你到底耍什麼把戲?凱特琳人在臨冬城,離此數百里之遙。”
“哦?”小指頭灰綠色的眼睛裡閃著饒富興味的光芒。“那麼此人的易容術果真不同凡響。我說最後一次,要麼跟我來,不然我就把她據為己有囉。”
他快步走下階梯。
奈德滿懷戒心地跟上,心裡不知這一天究竟何時才會結束。他對這些心機巧詐毫無興趣,但已逐漸開始理解,對於小指頭這樣的人,權術和陰謀就是家常便飯。
階梯底端有一扇橡木和鐵條製成的厚重門扉。培提爾舉起門閂,揮手示意奈德進去。他發現他們正置身位於河流之上的峻峭絕壁,浸沐在黃昏的紅暈裡。“我們在城堡外面。”奈德道。
“你還真不好騙嘛,史塔克。”小指頭傻笑道,“到底是太陽還是天空洩露了秘密?跟我來,巖壁上挖了可供攀附的凹洞。小心別摔死,否則凱特琳永遠也不會原諒我。”說完他翻身便往下爬,動作像猴子一般靈敏。
奈德仔細審視了巖壁一會兒,然後慢慢地跟著下去。峭壁上果真如小指頭所言,刻有淺淺的凹洞,除非你原本就知道,否則從懸崖下根本無從發現。河流離他們有一段高到令人暈眩的距離。奈德把臉貼上岩石,除非必要,儘量不往下看。
最後他總算好不容易到達底部,旁邊是一條狹窄而泥濘的水濱小徑,小指頭正懶洋洋地靠在岩石上啃蘋果。他已經快吃完了。“史塔克,你老了不中用啦。”他邊說邊隨手把蘋果核丟進激流。“沒關係,接下來我們騎馬。”兩匹馬正等在那裡,奈德騎上,催馬快步跟在他身後,順著小路朝城市去。
最後貝里席在一棟看起來搖搖欲墜的三層木造建築前停了下來。窗戶透出燈光,在逐漸黯淡的暮色裡顯得特別明亮。樂聲和刺耳的笑鬧從內散溢,在河面上飄蕩。門邊有一條沉甸甸的鏈子掛著盞華麗的油燈,外面蓋著加鉛的紅玻璃燈罩。
奈德·史塔克憤怒地跳下馬。“這是家妓院。”他抓住小指頭肩膀把他推得團團轉。“走大老遠的路,結果你竟帶我上妓院?”
“你老婆在裡面。”小指頭說
他再也忍耐不祝“布蘭登對你太仁慈了。”奈德說著把小個子狠狠地往牆上撞去,抽出匕首指向他留著鬍子的尖下巴。
“大人,快停手。”一個焦急的聲音喚道。“他說的是實話。”背後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