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眸子透出難以捉摸的光,聲音恬淡得沒有一絲情緒:“郡王,哦不,現在應該叫你赫連勝,你應該感激我,如果剛才我落井下石,現在你早已沒命在了,怎麼反倒來責怪我呢?”
“感激你?哼。”赫連勝嗤笑一聲,“若非是你,我娘怎麼會死於非命,殺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找你報仇也是天經地義,別以為咱們之間就這麼算了!”
江小樓默默地瞅著他,眼底浮現起一絲夾著嘲諷的悲憫:“赫連勝,你到今天還不知自己的殺母仇人究竟是誰麼?你也不想想,王妃是個厚道人,既然順姨娘對她已經沒了威脅,她何必痛下殺手。至於我……對於一隻螻蟻,連抬腳的念頭都興不起啊!”
赫連勝渾身一震,猛然盯著她,神色大變:“你什麼意思?”
江小樓輕輕一笑,帶著一絲惡作劇似的笑意:“回去好好問問你那個好妹妹吧,殺母之仇的確不共戴天,但你也得找對人呀!”話剛說完,門外大風突起,裙襬飛揚,烏雲蔽月的瞬間,一道電光劃破了深沉夜色,天空彷彿被撕破了一個口子,嘩啦一聲,豆大的雨點便落了下來。
小蝶連忙撐起傘,江小樓翩然上了臺階,而赫連勝卻在最初的震撼之後抬頭大喊:“你回來,把話說清楚!”
“該說的已經夠清楚了,其實你心裡也有數,可惜你情願把仇恨結在我身上,也不敢去找真正的殺人兇手報仇,可憐、可嘆啊——”江小樓丟下一句笑語,碧青色的裙角如同一朵優雅的蓮花,轉瞬消失在大門邊。
赫連勝直愣愣地盯著對方消失的方向,心頭複雜紛亂。她剛才暗示殺死順姨娘的是赫連笑,是不是?!聯想到赫連笑漠不關心的所作所為,他一時心跳如鼓,不,不會!笑兒向來是個乖巧柔順的女孩,她怎麼會做出天打雷劈的醜事!一定是江小樓為了轉移自己的仇恨故意這樣說,一定是她害怕自己瘋狂的報復才會如此!
赫連勝心頭那絲惡毒的念頭狂湧而至,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雨下得越來越大,狂風捲著暴雨,如同無數鞭子,狠命地抽打著他的頭顱、面頰、前襟,很快渾身都溼透了。養尊處優的安華郡王,身世顯貴的赫連勝,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但他必須在這裡跪著,只有跪著才能得到父親的原諒。被皇帝褫奪了爵位貶為庶民,從今以後再無晉身之階,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慶王!赫連勝緊緊閉著眼睛,任由雨水瘋狂地落在自己的面上,恰在此刻,卻有一把傘撐在了他的頭頂,擋住了大雨傾盆——
陡然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不是自己的妹妹赫連笑,而是面色冰冷如霜的左宣。在大殿上,他一度希望她會替自己開口求情,然而對方沒有,可現在她卻替他撐起了一把傘。一時說不清心頭湧現的到底是何種複雜情緒,他只覺眼眶發熱,渾身冰涼,冷熱交替之間,他終於慢慢抱住了左萱的雙腿:“愛妻,都是我的錯啊——”
左萱低頭望著泣不成聲的赫連勝,面上是一派淡漠冷淡的神情,眼底卻是一種悄然掩飾的寒涼之色。赫連勝啊赫連勝,當你眾叛親離的時候,你疼愛的妹妹在哪裡,你心愛的妾室又在哪裡,誰人真正關愛你,誰人真的替你著想,你活了這一輩子,真的看清了嗎……
赫連勝的情緒越發激動,渾身都禁不住顫抖起來,眼神和麵容都是無比愧悔。
左萱在心底輕輕嘆了一口氣:赫連勝,你明明恨透了我今日不肯替你求情,現在卻死死抱住我不放,為何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在演戲啊——
赫連勝在慶王府門口跪了三天三夜,最後徹底昏厥過去。慶王就一直在大廳、書房徘徊,面色陰晴不定,當聽到僕從來報的時候,他頹然長嘆一聲:“扶他進來吧。”
赫連勝被兩名僕從架著走進來,短短三天卻已是形容枯槁,面色頹敗,與往日裡的貴公子完全判若兩人。慶王的目光落在他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