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天昊隔日未見寶兒,這才進了這主屋的大堂,就看到一張黑色烏檀木大榻上歪著鶴髮富態的老祖宗,手底下倆個媳婦一左一右的陪坐在下手,楚靜也陪坐在一旁,而寶兒,被一位美婦人拉著手親熱的攬在懷裡頭只坐在了楚靜一旁,再來又有許多婦人和小姐,大傢伙說說笑笑的,一團花團錦簇的樣子。
阮家人被遠遠帶在離老祖宗幾尺遠處,跪下來磕頭請了安,早有人遞上來個椅子讓阮姥姥和英娘坐了,阮天昊是小輩,自然只能立著在她們身後,而倆位女人也只敢恭敬而惶恐的半坐著,等候著回話。
阮天昊第一次那麼遠遠的看寶兒,阮寶兒此刻被拉住在別人懷裡頭,看到他們進來本想站起來,卻無奈被拉著沒法子站,這時候老太太已經發話了,招呼阮家姥姥道:“哎喲老親家呀,這可真是算得上咱們有緣分喏,瞧咱疼了你家寶兒那麼些年,卻原來還真是疼的是自家的人呢!瞧你們把寶哥兒養的,真該好好謝謝你們才是。”
阮姥姥趕緊半起身鞠躬道:“老壽星您可折殺老身了,這是咱該做的事,當年小姐可是幫了我老婆子大忙,此恩此德我們阮家是不敢忘的!”
楚老太太連連點頭,道:“也得虧得蘭丫頭你能找到這樣的好人家,還不快來謝謝人家!”
楚玉蘭聞言拉著寶兒站起來,走近了阮姥姥和英娘,伶俐的丫頭來給倆人面前放了個鋪墊,倆個人直挺挺跪下去,楚玉蘭道:“承蒙老人家待我家寶哥兒如此深厚,我這也不知道如何感激,只好攜著寶哥兒給您老磕個頭,謝您老這麼些年對我家寶哥兒的恩情,回頭定重重的謝您老人家!”
姥姥唬了一跳,趕緊去扶,但是楚玉蘭依然挺著身子磕了下去,又拉著寶兒催到:“寶哥兒,快磕頭啊,我們一家能夠再次團聚可不得多謝謝人家!”
阮寶兒皺皺眉,望了下楚玉蘭,後者用一種殷切看著她,手裡頭的力道卻抓得她有些疼,轉過頭去看姥姥和英娘,姥姥一臉褶皺的風霜裡頭含著一種悲傷,而英娘也是一臉的不捨。
她心裡頭突然就無比的酸澀起來,磕頭,磕了這個頭便意味著她和這個成長了十幾年的家算是斷了關係,充其量就只是一份恩情在了,而那個親情,卻被徹底抹殺。
楚玉蘭的認親來的如此迅猛而激烈,阮寶兒甚至沒來得及整理情緒,一大家子便熱熱鬧鬧的簇擁著她倆個圍坐一堆彷彿理所當然的已經是一家人了,她又不好再那麼多人面前表示不滿,楚玉蘭是那麼的激動,對她又是抱又是哭的,全然不顧之前的形象,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高興母女團聚,甚至晚上都要和寶兒同床而眠不肯放手,這份真情這又讓她說不出冷話來。
索性不說話,大家也以為這乍然出現的事情讓一個女孩子惶恐是當然的,所以阮寶兒的沉默被忽略了,又有誰知道她心裡的亂,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自由,一個傀儡一般被人拉住了不好表達任何情緒。
再抬頭去,寶兒恰好和阮天昊的眼神碰在一起,在這時候,她突然發現對方也和自己一樣眼裡頭流露出一種不滿來,還有一種糾結。
那眼神有些熟悉,如同她在襁褓裡頭看到那個黑黑的黑炭頭那一臉不甘心和不願意的情緒悄悄的充斥在他那雙烏黑錚亮的眼睛裡頭,很多年過去了,孩子長成一個丰神俊朗的少年,而他和她的距離,卻又一次出現了。
他曾經那麼排斥她的存在,可是又曾經一點點的融化。
難道這一切,都要離開她了麼?
寶兒突然覺得心裡很難過,頭前只是一點點的牴觸變得巨大,還有點悲傷,她不想和阮家分開,不捨得姥姥,不捨得娘,不捨得三毛哥,還有其他幾個哥哥們。
“寶兒,怎麼了?快磕頭謝謝姥姥啊!”玉蘭在一幫扯著她的手臂,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曾經是她在隨著丈